从杭州回来的第一个周末,沈青梧站在锦云轩后院的工作台前,指尖轻轻抚过一卷朱红色的丝线。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将丝线照得如同流动的火焰。江云深站在她身后,双手虚扶着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想好绣什么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沈青梧摇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第一次绣嫁衣,有点紧张。"
"就当是普通练习。"江云深绕到她身侧,拿起一根细针,"我教你。"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引导着针线穿过绸缎。沈青梧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心跳声沉稳有力。
"这样......"江云深带着她的手完成一个回针,"看懂了吗?"
沈青梧点点头,尝试着独立绣了几针。丝线在红绸上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囍"字轮廓,虽然针脚还不够均匀,但已经能看出形状。
"不错。"江云深赞许地捏了捏她的指尖,"比缂丝学得快。"
沈青梧抬头看他:"真的要在博物馆办婚礼?"
"嗯。"江云深拿起剪刀,帮她修剪多余的线头,"夜场闭馆后,就在《蕉荫仕女图》前。"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
"没有。"沈青梧摇头,嘴角不自觉上扬,"很完美。"
江云深突然放下针线,从工作台下拿出一个锦盒:"那这个也该给你了。"
盒子里是一对白玉镯子,内壁刻着细密的回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祖传的。"江云深小心地托起她的手腕,"本来该在提亲时给,但我想看你戴着它绣嫁衣的样子。"
玉镯滑过沈青梧的手腕,触感微凉。她轻轻晃了晃,玉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真漂亮。"
"比不上你。"江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继续绣?"
整个上午,他们就这样并肩而坐,一针一线地绣着嫁衣上的纹样。偶尔眼神交汇,便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中午时分,江云深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我接个电话。"
沈青梧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绣活。隐约能听见江云深在门外低声交谈,语气严肃。几分钟后,他回到工作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怎么了?"沈青梧放下针线。
"没什么,店里的事。"江云深拿起水壶给她添茶,"饿了吗?我叫了外卖。"
沈青梧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转移话题,但没有追问:"好啊。"
午餐是沈青梧喜欢的江南菜,装在精致的食盒里。江云深细心地为她布菜,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这样做了一辈子。
"下周要去试菜。"他突然说,"我约了松鹤楼的师傅。"
沈青梧夹菜的手一顿:"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嗯。"江云深给她盛了一碗汤,"婚期定在下个月十五,时间有点紧。"
"下个月?"沈青梧瞪大眼睛,"来得及准备吗?"
江云深笑了笑:"只要你点头,其他都交给我。"
饭后,沈青梧继续绣嫁衣,江云深则在一旁处理工作邮件。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沈青梧偶尔抬头,看见江云深专注工作的侧脸,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累了?"江云深突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沈青梧摇摇头:"就是觉得......"她顿了顿,"有点不真实。"
江云深合上电脑,走到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的双手:"哪里不真实?"
"我们。"沈青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从认识到现在,才三个月。"
江云深轻轻摩挲着她指间的茧子:"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只是点头之交。"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而我第一眼看见你站在《蕉荫仕女图》前,就知道是你。"
沈青梧眼眶微热,俯身抱住他。江云深顺势坐在地上,将她揽入怀中。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直到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
"该回去了。"江云深最终轻声说,"明天还要上班。"
他帮沈青梧收拾好绣了一半的嫁衣,又细心地用软布包好玉镯:"戴着吧,养人。"
送她回家的路上,江云深一直牵着她的手。等红灯时,他突然问:"要不要去看看新房?"
"新房?"沈青梧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上个月。"江云深有些不好意思,"就在博物馆和你家中间的位置,步行都只要十五分钟。"
新房是套三居室的公寓,装修已经完成大半。主卧的墙上挂着那幅缂丝仿制的《蕉荫仕女图》,旁边是沈青梧修复的原作照片。沈青梧站在照片前,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一行小字:"初见"。
"这是......"
"那天偷拍的。"江云深从背后拥住她,"你第一次来锦云轩借丝线样本。"
沈青梧转身看他:"你那时候就......"
"嗯。"江云深坦然承认,"一见钟情。"
沈青梧环顾四周,发现新房的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她的习惯:朝南的书房适合画画,厨房里预留了她喜欢的蒸烤箱,甚至连浴室的花洒都是无香型的。
"喜欢吗?"江云深问。
沈青梧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的东西呢?"
江云深带她走进衣帽间,里面已经整齐地挂着他的衣物,旁边预留了大半空间:"等你搬进来。"
参观完新房,天色已晚。江云深坚持送她回家,到了楼下却不下车:"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不用。"沈青梧解开安全带,"你又不顺路。"
"顺路。"江云深纠正她,"以后你去哪都顺路。"
沈青梧忍不住笑了:"那好吧,明天见。"
她刚要下车,江云深突然拉住她:"等等。"他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给你。"
袋子里是一件淡紫色的真丝睡袍,触感柔滑如水。沈青梧展开一看,领口处绣着一个小小的"云"字。
"我......"
"不着急穿。"江云深轻吻她的额头,"等你想搬过来的时候。"
回到家,沈青梧将睡袍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玉镯则小心地放在床头。手机响起提示音,是江云深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
沈青梧回复:"刚到。新房很漂亮,谢谢。"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打了过来。江云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睡了吗?"
"还没。"沈青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想婚礼的事。"
"紧张?"
"有一点。"她翻了个身,"王主任说要做个专题展览,把我们的工作和婚礼结合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听起来像是他的风格。"
沉默了一会儿,江云深突然说:"我今天撒谎了。"
"嗯?"
"下午那通电话。"他的声音变得严肃,"是省文物局打来的,有批海外回流的明代织物需要鉴定。"
沈青梧坐起身:"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瞒我?"
"因为需要去伦敦两周。"江云深顿了顿,"下周三出发。"
沈青梧算了下时间:"那不就是婚礼前一周才回来?"
"嗯。"江云深的声音带着歉意,"但我不想推迟婚礼。"
沈青梧握紧手机:"工作要紧,我可以......"
"不。"江云深打断她,"没有什么比你更要紧。如果你不愿意,我立刻推掉。"
沈青梧心头一暖:"去吧,我等你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真的不介意?"
"真的。"沈青梧轻声说,"我会把嫁衣绣好,等你回来娶我。"
挂断电话,沈青梧走到书桌前,翻开婚礼筹备清单。江云深已经勾掉了大部分事项,只剩下一些需要两人共同决定的细节。她拿起笔,在"婚纱照"旁边画了个星号——等他从伦敦回来再拍也不迟。
窗外月光如水,沈青梧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想象着两周后江云深站在《蕉荫仕女图》前等她的样子。她拿起针线,开始绣嫁衣上最后一个未完成的"囍"字,针脚细密整齐,如同编织一个温柔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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