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春信9·家常便饭

周六早晨七点十五分，陆承泽站在厨房里，盯着平底锅里逐渐焦黑的煎蛋，表情凝重得仿佛在分析世锦赛选手的跳跃数据。

"爸爸糊掉啦！"儿童餐椅上的予安拍着桌面，小肉手指向冒烟的锅子。两岁半的小家伙最近语言能力突飞猛进，特别擅长指出大人的失误。

陆承泽果断关火，把罪证倒进垃圾桶。转身时发现女儿嘴角沾着蓝莓酱，顺手用拇指抹掉："不能告诉妈妈。"

"安安要说！"小姑娘晃着羊角辫，眼睛亮得像星星。

厨房门突然被推开，念念裹着睡袍冲进来："什么味道？"

父女俩同时沉默。予安看看爸爸，又看看垃圾桶，突然举起小勺子："蛋蛋！黑黑的！"

"陆、承、泽。"念念眯起眼睛，"这是本周第三个牺牲的锅了。"

陆承泽低头认错，后颈发丝间露出一截银链——挂着女儿乳牙做的小吊坠。他最近开始学做饭，但显然编舞天赋与厨艺并不相通。

"我来吧。"念念从冰箱拿出三个鸡蛋，"你去给安安读绘本。"

"要爸爸读！"予安伸出粘着果酱的小手。

陆承泽如蒙大赦，抱起女儿时被她糊了一脸果酱印。念念看着父女俩蹭着鼻尖说悄悄话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小雅带男朋友来吃饭。"

正在擦脸的陆承泽手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体大那个冰球特长生，上次表演赛你还夸过他防守姿势。"念念熟练地翻动煎蛋，"人家特意请教你怎么追到小雅的呢。"

陆承泽给女儿擦手的动作突然放轻："我什么时候..."

"你忘啦？"念念憋笑，"去年市联赛庆功宴，你喝醉后拉着人家说'喜欢就去冰场告白，成功率提高40%'。"

予安突然举手："安安也要告白！"

"不行。"陆承泽立刻严肃起来，"至少等到三十岁。"

念念笑倒在料理台边。晨光透过纱窗，在打翻的蓝莓酱上折射出琉璃似的光。

门铃响起时，陆承泽正在调整客厅空调温度。念念打开门，二十岁的小雅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蹦进来，身后跟着个高大的男生。

"陆叔叔！"小姑娘还是改不了口，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蛋糕盒，"我照着您给的食谱做的！"

男生紧张地鞠躬："陆教练好！我是..."

"周恺。"陆承泽接过蛋糕，"上赛季拦截成功率78%的防守员。"

年轻人眼睛瞪得像铜铃："您、您记得？"

"爸爸看比赛！"予安突然抱住男生小腿，"哥哥举高高！"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小雅坚持要展示新学的编舞，在客厅即兴转圈时差点撞翻吊灯；周恺为了证明冰球运动员的灵活性，用勺子颠葡萄结果砸中陆承泽的额头；予安则兴奋地满场跑，最后栽进蛋糕盒里变成小花猫。

"抱歉抱歉！"小雅手忙脚乱地给陆承泽递纸巾，"我们收拾干净就走！"

陆承泽按住要起身的年轻人："坐着。"他转向厨房，"念念，保鲜盒在哪？"

正在洗碗的念念探头："你要干嘛？"

"给他们带点排骨回去。"陆承泽打开冰箱，"年轻人训练消耗大。"

小雅眼眶瞬间红了。十年前那个给她贴创可贴的陆叔叔，如今往饭盒里码排骨的样子和当年如出一辙。

周恺鼓起勇气："陆教练，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教..."

"冰场告白要选浇冰后半小时。"陆承泽头也不抬地装盒，"冰面反光最好，她喜欢向日葵。"

年轻人张大嘴："您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念念擦着手走出来："因为他当年就是这么干的。"她笑着指指客厅照片墙——冰场激光投影的求婚照旁边，多了张小雅抱着予安做鬼脸的合影。

予安突然举起沾满奶油的小手："安安也要向日葵！"

"不行。"陆承泽抱起女儿，"至少等到三十岁。"

深夜的厨房亮着暖黄小灯。陆承泽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转身发现念念正在偷吃布丁。

"给小雅他们带走了三盒。"她挖了一大勺，"就剩这一个了。"

陆承泽突然凑近，就着她手里的勺子咬走半边布丁："太甜。"

"明明是你口味太淡。"念念舔舔勺沿，"对了，下个月安安幼儿园开放日，你能请假吗？"

陆承泽擦干手，从手机调出一张截图：【年假申请已批准】。

念念踮脚亲他下巴："陆老师现在会抢答了。"

"还有更会的。"陆承泽突然托住她后腰，另一只手打开冰箱门，"新学的。"

保鲜层整齐排列着十盒布丁，每个上面都贴着便签：【糖量减30%】【加蜂蜜替代】【无糖版试作】。

念念鼻子一酸。她想起求婚时他说"要准备一个正式的答案"，如今他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这样具体的细节里。

"尝尝？"陆承泽挖了一勺无糖版的递过来。

布丁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念念突然皱眉："等等，这味道..."

"怎么了？"

"超级难吃！"她大笑起来，"还是给我原版吧！"

陆承泽也跟着笑了，眼角泛起细纹。予安的儿童手表突然在客厅响起闹铃——那是他设置的每日吃药提醒。

生活就像这盒失败的布丁，不完美，但甜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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