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黑衣人狞笑着咬破毒囊，却在倒地前猛地拍向石狮右眼。整座祭坛突然震动，地底传来机括咬合的轰鸣。"不好！"苏沅沅纵身扑向供桌，青铜香炉已被震得倾斜，里面滚出的不是香灰，而是闪着蓝光的硝石。

"火铳埋伏！"她厉声警告的同时，祭坛地砖突然下陷，露出黑黝黝的炮口。千钧一发之际，玄麟甩出铁索缠住她腰际，将她拽离爆裂的火光。气浪掀翻了三名影卫，碎瓷片如雨般钉入梁柱。

烟尘中传来林雪柔的轻笑："姐姐好快的反应。"她提着染血的裙摆从偏殿走出，身后侍卫押着被铁链锁住的皇帝，"可惜皇上还是更信我这'忠臣之女'呢。"

苏沅沅抹去嘴角血迹，袖中暗弩对准林雪柔眉心："放开皇上，你的目标是我。"

"错了。"林雪柔突然用北境语高喊一声，太庙穹顶应声破裂，数十名狼旗武士从天而降。她抚摸着皇帝颈间的锁链，声音甜得像淬了蜜："我要的是大晟江山易主时，太子殿下弑君杀父的场面啊。"

混战中，苏沅沅瞥见玄麟被三名武士围攻，左臂已见白骨。她咬牙按下腕间机关，七枚透骨钉呼啸着射向林雪柔，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首领用刀鞘击落。

"狼主..."苏沅沅盯着对方玄铁面具下冰蓝色的眼睛，突然想起父亲临终时的话——"北境王族的瞳孔在月光下会泛蓝"。她故意踉跄着后退，将战场引向那尊歪斜的青铜鼎。

黑衣首领果然逼近，刀锋劈开她肩头衣衫的刹那，苏沅沅猛地扯动藏在鼎耳的银丝。"铮"的一声，鼎内暗藏的千机锁启动，三百枚毒针暴雨般射向四周。黑衣首领急退时，面具被气浪掀开一道缝隙。

"张伯庸？！"苏沅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震惊到忘了追击。老猎户的左眼此刻泛着机械的冷光，分明是千机阁失传的机关义眼。

老人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少主竟认不出老仆了？"他撕开衣襟露出满身伤疤，"当年阁主为保全你这个血脉，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去送死时，可没这般优柔寡断！"

苏沅沅如遭雷击，父亲临终时残缺的记忆突然拼凑完整——那夜千机阁内乱，正是这位总教习带着半数弟子叛逃。她颤抖着举起父亲留下的青玉令："所以你投靠北境...就为报复？"

"不止。"张伯庸的机械眼闪过红光，"我要让阁主在天之灵看着，他拼死保下的女儿，是怎么被..."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突然从他胸口穿透。萧景珩踏着血泊走来，剑锋一拧便绞碎了那颗机械心脏。"废话太多。"他甩去剑上血珠，伸手拉起苏沅沅，"皇上已安全，但林雪柔..."

正说着，太庙正门轰然倒塌。烟尘中现出林雪柔的身影，她手中高举的赫然是传国玉玺，身后黑压压的军队铠甲上却映着江南水纹。"没想到吧？"她笑得花枝乱颤，"我真正的倚仗从来不是北境，而是母亲娘家的私兵啊！"

局势急转直下，苏沅沅突然发现萧景珩的剑尖在微微发颤——他肩后露出一截箭尾，毒血已浸透半边衣袍。她不动声色地站到他身前，袖中暗扣已弹开最后三枚雷火弹。

"你以为赢定了？"苏沅沅突然提高声调，"可还记得千机阁的'天罗地网'？"她猛地将青玉令摔碎在地，玉中迸出的银线如活物般窜入地缝。整个太庙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齿轮与铁索。

林雪柔惊叫着坠入机关阵，却在最后一刻拽住了苏沅沅的衣带。两人一起跌入黑暗时，苏沅沅看见萧景珩扑来的身影被爆炸的气浪吞没...

刺骨的寒意在黑暗中蔓延，苏沅沅睁开眼，发现自己悬在铁索网上，身下是缓缓转动的齿轮刀阵。三丈外的石台上，林雪柔正挣扎着爬向控制机关的金色手柄。

"没用的..."苏沅沅咳着血沫，"这是千机阁最后的自毁装置..."她看着林雪柔染血的指甲终于碰到手柄，整个地宫却突然剧烈震动。穹顶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如银练般倾泻而下。

月光中，萧景珩的身影顺着铁索滑下，剑光斩断林雪柔手腕的同时，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坠落的苏沅沅。"抓住你了。"他染血的面容在月光下宛如神祇，背后是崩塌的宫殿与燃烧的军旗。

当玄麟带着援军挖开废墟时，只见太子怀中抱着昏迷的苏沅沅，脚下踩着半截玉玺。幸存的江南私兵跪了一地，而林雪柔被铁索缠在齿轮上，正疯癫地笑着："你们赢了又如何？北境大军已经..."

萧景珩一剑削去她发髻："那不是北境军。"他指向洞开的城门，晨光中黑压压的军队打着玄色鹰旗，"是本王十年前就安插在北境的暗棋。"

苏沅沅在剧痛中醒来，听见的最后一句是萧景珩贴在她耳边的低语："现在，该清算千机阁的旧账了。"他指尖抚过她腰间露出的半块胎记——那正是千机阁继承人才有的火焰纹。

苏沅沅站在东宫密室的窗前，手中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玉佩背面的密文已经被她破解了大半，但最后几个字符却像是一把无形的锁，将最关键的信息牢牢封存。

"还是解不开吗？"

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苏沅沅转身，看见他站在烛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半边脸被摇曳的烛火映照得棱角分明，另半边则隐在黑暗中，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只差最后几个字符。"苏沅沅将玉佩递给他，"但我能确定，这与明日的宫宴有关。"

萧景珩接过玉佩，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瞬的温热让苏沅沅心头微颤。她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桌上的卷轴，掩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

"北境使者已经秘密入城。"萧景珩的声音低沉，"玄麟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在城南的一处宅院落脚，人数约二十，都是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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