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的手机震动吓得我差点碰翻咖啡。屏幕上「来会议室开会」六个字公事公办得刺眼,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会议室冷气开得很足。我缩在末座,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个紧张的墨点。哥哥——不,林总——站在投影幕布前讲解季度报表,西装革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今早还给我递过止痛药膏。
"其他人先回去工作。"散会时他敲了敲桌面,"林染染留下。"
玻璃门合上的声音像某种结界展开。他忽然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我条件反射地绷直腰背——昨晚挨打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
同事们投来探究的目光,我假装没看见。等最后一个人带上门,哥哥的表情才松动了一点。
"刚才的会议记录,"他推过来一份文件,"第三页的数据标红方式不对。"钢笔在错误处画了个圈,墨迹晕开像朵乌云,"作为我的秘书,连这种细节都出错..."
话没说完,但我们都懂那个未尽之意。他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今早他给我泡的那杯蜂蜜水——甜得恰到好处,就像现在这句责备里藏着的指导。
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一小片墨迹,他忽然摘下眼镜。这个动作让我后背条件反射地绷紧——和昨晚在书房时一模一样。
"所有工作流程,"他抽出一张A4纸推过来,纸面与实木桌面摩擦出危险的沙响,"我只演示一次。"
我盯着他屈起的指节,那里还留着钢笔压出的淡红凹痕。他突然用笔杆敲了敲我面前的咖啡杯,瓷器发出清脆的颤音。
"看屏幕,不是看我。"
投影仪蓝光里,他调出的Excel表格复杂得像张军事地图。讲解时语速很快,每个专业术语都像射出的子弹。当我偷偷活动发僵的脖颈时,发现他左手始终搭在抽屉把手上——那里露出小半截檀木色阴影。
"记清楚了?"
他突然合上笔记本,
声响吓得我笔尖戳破了纸张。
"林总,我记清楚了。"
这个新称呼在舌尖滚了半圈,带着生涩的金属味。他搭在抽屉把手上的食指微微一顿,檀木阴影又往深处退了半寸。
投影仪的蓝光在我们之间流淌,将他镜片镀成不透明的冰层。我忽然注意到他西装第三颗纽扣有些松动——那是昨晚我哭闹时抓扯过的位置。
"最好是真的清楚。"
他忽然抽出钢笔,在我笔记本扉页划了道直线。墨水渗透三层纸背,像道新鲜的界碑。
"现在去把会议纪要重做,"钢笔帽合上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下班前我要看到修改版。"
转身时,百叶窗将他的身影切割成条纹状的幻影。玻璃幕墙倒映出我挺直的背影——
西装裙摆纹丝不动,
高跟鞋跟钉进地毯,
连头发丝都绷成标准的职场弧度。
回到自己办公室时,两个崭新的靠垫撞进视线——
一个鹅绒圆形垫摆在椅面上,淡灰色缎面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另一个腰靠垫是记忆棉材质,恰到好处的弧度贴着真皮椅背。
指尖陷进柔软垫子时,闻到很淡的雪松香。这种味道只存在于哥哥书房的抽屉里,和他常用的那款钢笔水如出一辙。
隔壁办公室突然传来内线电话的嗡鸣。透过单向玻璃,看见哥哥左手握着听筒,右手正无意识地转着那支万宝龙钢笔——每次思考时他都这样。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我们之间的玻璃墙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他的目光忽然朝我的方向扫来,明明知道从那边看不见这里,我还是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背。
臀下的软垫温柔承接着昨夜未消的疼,
而腰后的支撑正提醒着:
他始终在 business 和 brother 之间,
为我预留了
疼痛时可以依靠的
柔软缝隙。
电脑屏幕亮起,收到一封来自[Lin.z@Lgroup.com]的新邮件:
「靠垫每周会有人更换」
正文只有这八个字,
却比任何关怀都来得
掷地有声。
电脑屏幕的冷光打在脸上,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会议记录。指尖敲击键盘的力度很轻,仿佛怕惊扰了隔壁那个正在审阅文件的身影。
从我的角度看去,能清晰看见哥哥——不,林总——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钢笔在文件上勾画的凌厉线条。他翻页时总喜欢用食指轻叩两下纸张,这个习惯和家里书房批改我作业时一模一样。
修改到第三处数据时,手边的内线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第七页的同比增长率,"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多一分电子质的冷感,"单位应该是百分比。"
我抬头,透过玻璃看见他正用钢笔虚点着自己面前的文件。阳光在他的铂金袖扣上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恰好落在我电脑屏幕的错误处。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突然注意到:
他那边也开着同样的文档,
我每修改一处,
他紧蹙的眉峰就舒展一分。
指节叩在实木门上的声响还未消散,里面已经传来一声"进"。
我推门的动作刻意放轻,却还是惊动了地毯上的阳光。林总——现在我已经能熟练使用这个称呼了——的钢笔尖悬在文件上方,像等待落子的棋手。
"修改好了。"
纸张放在他面前时,我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钢笔水印子又深了些。他审阅的速度很快,红色批注笔在某些段落画圈时,手腕的转动幅度和家里执戒尺时惊人地相似。
"这里。"
笔尖突然停在某页边缘,我俯身时闻到他袖口传来的雪松气息。臀腿的伤处因这个姿势隐隐发热,而那个错误的标点符号在眼前放大成刺目的红。
"是我不够仔细。"
认错的话脱口而出,却看见他摇了摇头。钢笔被搁在砚台边,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墙角跪着。"
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一朵墨花,他头也不抬地吐出这四个字。百叶窗在他按下遥控器的瞬间全部闭合,将办公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我攥着会议纪要的手指微微发颤。那个指定的墙角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周刚换的,现在想来早有预谋。跪下去的瞬间,膝盖陷入羊毛的触感让人想起家里书房那个专用跪垫。
他继续批阅文件的侧影落在玻璃幕墙上,钢笔沙沙声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十倍。智能温控系统突然调高了温度,后背渗出的细汗让衬衫贴在伤处,昨夜的红肿又开始隐隐发烫。
"知道为什么选这个位置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钢笔水般的冷冽。我摇头时,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映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
"因为跪在这里,"钢笔尖点了点我面前的玻璃,"正好能看见外面所有人。"
透过特殊材质的单向玻璃,
市场部的同事正在说笑,
财务总监端着咖啡经过,
保洁阿姨推着水桶车——
他们永远不知道,
这道看似普通的玻璃后,
正进行着怎样严苛的
职场驯化。
当时钟敲响十二下,
他合上最后一份合同。
阴影笼罩下来时,
我听见金属皮带扣解开的轻响,
和一句比戒尺更痛的:
"现在我们来讨论,
怎么让你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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