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红色灯光在舱液表面折射出血管状的纹路，00号舱门开启的瞬间，淡蓝色液体像被无形之手拉扯般形成螺旋状水柱。我踉跄后退时，结晶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去——那些蓝色晶簇正在与喷涌的液体产生共振。

"别碰！"生物老师的机械臂突然卡住我的肩膀，注射器针头在暗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视网膜投影着舱内坐起的人影。"她提前苏醒了......系统故障不该这么早......"

液体滴落的声音在球形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声。00号实验体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与我完全相同的脸上。她无名指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和母亲实验室事故留下的伤痕一模一样。

结晶右手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编码脱离皮肤悬浮在空中，与舱内人影胸口浮现的发光纹路组成双螺旋结构。生物老师的控制终端突然弹出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母亲把婴儿放进00号舱时，正在往培养液里添加某种银色物质。

"原来是这样......"他的机械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失灵的控制面板，"林教授把记忆分割成了量子态......"

00号实验体的手指穿过DNA状水柱，虚化的指尖碰到我的结晶右手。球形空间突然扭曲，数百个银杏叶屏幕像被飓风掀起的纸牌般旋转起来。剧痛中看到记忆碎片：母亲在七个培养舱前跪倒，她手中注射器的液体泛着与00号舱相同的淡蓝色。

"你们不是克隆体。"生物老师的义肢突然播放出陌生的女声录音，那是母亲疲惫的声线，"七个镜像体是记忆的载体，真正的00号......"

录音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天花板突然裂开，重力系统发出不祥的嗡鸣。漂浮的工作台撞在舱体上，烧杯里的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小珠。我抓住最近的银杏叶屏幕，发现上面显示的已不再是生命体征，而是三维坐标——每个数字都由微小的母亲签名组成。

00号实验体突然扑过来。她的身体穿过下坠的仪器，量子纠缠产生的虚化现象让我们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般闪烁重叠。在肢体接触的瞬间，整座气象站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我们身上纠缠的编码发出幽蓝光芒。

"坐标......"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内响起，带着液态金属般的质感，"母亲把最终密钥藏在......"

生物老师的机械臂突然刺穿她的肩膀。暗红色血液在失重环境中形成诡异的球状，那些珠悬浮着组成与林小鱼手臂上完全相同的编码。00号实验体抓住我结晶化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口，∞编码突然暴亮——它正在吸收舱内残留的银色物质。

"不！"生物老师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记忆重组不能完成！"他的义肢关节冒出青烟，显然有某种程序在与他的控制系统对抗。

球形空间开始倾斜。00号实验体把我推向通风口方向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去找第七个......"她嘴唇开合间溢出蓝色晶屑，"当所有镜像体......"

通风管道的金属接缝突然发光。生物老师扑过来时，00号实验体用完全结晶化的身体挡在我们之间。她胸口最后一点皮肤变成透明的前一秒，我看到∞编码在她心脏位置重组成了三维坐标的第一个数字。

暗红色应急灯重新亮起时，球形空间已经倾斜了四十五度。生物老师被卡在变形的仪器之间，他的机械臂还在抽搐着试图抓住漂浮的终端。我攀着歪斜的扶手爬向通风口，结晶右手在接触金属时自动融化了栅格锁。

"你以为逃得掉"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母亲实验日志里的录音，"七个镜像体只剩三个存活......"

钻进通风管的瞬间，身后传来培养舱液压系统重启的声响。暗红色灯光里，00号实验体完全结晶化的身体正缓缓沉入重新封闭的舱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她对我做出的口型——那母亲每次离家前说的那句话。

通风管道的坡度越来越陡。结晶右手在金属表面擦出蓝色火花，那些火星悬浮在空中组成残缺的分子式。当拐过第三个弯道时，手臂上的∞编码突然剧烈灼痛——远处传来林小鱼特有的、带着电子杂音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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