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雷无桀策马狂奔，面庞被凛冽的风割得生疼，可他却毫无知觉，脑海里仿若一片混沌的荒原，只有那不断重复的画面如幽灵般缠绕。他机械地挥动马鞭，一下又一下，仿佛想要借此驱散内心的阴霾。

“喂，你这么打我的马，有考虑过我这个主人的感受吗？”一个慵懒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他的世界。只见萧瑟不知何时已与他并驾齐驱，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步伐竟丝毫不落下风。

雷无桀木然转头，目光空洞地望向萧瑟，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真正触及他此刻冰冷的心。

“是不是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却又找不到出口？只想要不顾一切地呐喊，疯狂地奔跑，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来？”萧瑟一边轻快地跑着，一边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番话如同一把钥匙，缓缓打开了雷无桀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大门，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他猛地暴喝一声，背上的杀怖剑和腰间的心剑应声出鞘，在阳光下泛起冷冽的寒光。

雷无桀一跃而起，双手紧紧握住双剑，带着无尽的悲愤朝着前方狠狠劈砍而去。刹那间，剑气如汹涌的潮水般倾泻而出，所到之处，十丈之内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只剩下一片狼藉。

落明轩和司空千落闻声赶来，目睹这一幕时，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

雷无桀此时转身面向他们，脸上的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那股浓烈的戾气扑面而来，让他们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敌人。

唯有萧瑟不紧不慢地走近，轻轻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来，大喊出来！把心里的愤懑、痛苦、迷茫全部喊出来！”

雷无桀听闻此言，将双剑深深插入土中，仰头望向天空，仿佛要穿透那片湛蓝，寻找一丝解脱。紧接着，他猛然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红袍在真气的激荡下猎猎作响，连站在一旁的萧瑟的青衫也被带动得随风飘舞。

长啸过后，雷无桀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他望着萧瑟，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杀人了。”这简单的话语背后，却是沉重得无法承受的重量。

“他是暗河的杀手，你若不杀他，那么死的就是你。”萧瑟缓缓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责备，只有理解与安慰。

“可是……”雷无桀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仿佛那些手上还残留着鲜血的痕迹。

“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对吧。毕竟在此之前，你们素不相识，甚至都不知道彼此有何仇怨。然而就在那生死一线之间，仅仅是一挥手，便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他的家人、朋友会因此陷入无尽的悲痛，或许还会将这份恨意永远铭记于心。但当生死抉择摆在面前时，我们真的能有多少选择呢？”萧瑟微微叹息，抬头望向天空，那深邃的目光似乎在思索着命运的无常与无奈。

雷无桀犹豫良久，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是我错了吗？”

萧瑟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无奈：“不，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

片刻沉默后，雷无桀鼓起勇气，直视着萧瑟的眼睛，轻声问道：“萧瑟……你可曾……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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