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威尼斯的雨水在三月末突然变得粘稠,你抱着一大堆东西停在艾德里安公寓的门前,犹豫了一下之后,你还是叩响了雕花木门...］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被水浸透的棉布在地面拖曳,当门缝路露出艾德里安胡茬丛生的脸时,忽然想起...曾经他在运河边教你折纸船的样子..］

艾德里安：（目光下意识落到你身后）今天怎么没有摄影师跟着你了？

：（扯出一个笑容）录制结束了...

艾德里安：是嘛？你是来找我做客的？

：（抱着手中的东西）来投喂你的...

［听到你的话,艾德里安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诧异,他不解的看着你...］

：让我进去吧,这些东西很重...

［他连忙让开步伐,你跨进屋内,映入眼帘的就是遍地狼藉,食物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着,你将纸袋找个地方放下之后,便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台灯扶起来...］

艾德里安：（静静地看着你的动作）你来找我做什么？

：（挑了挑眉）你要听实话吗？

艾德里安：（点点头）......

：我想接你离开威尼斯...

［艾德里安怔了怔,他望着你,眼神仿佛在确定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认真的,与其在这个随时可能沉沦的水城,你可以与我去陆地生活...

艾德里安：可..今天是我们见得第二面...

［你笑了笑,没有立刻回应他这句话,而是拿起一旁的针织手套开始整理起地上的碎玻璃...］

：在你看来是第二面,在我看来...这是我们第无数次见面了...

艾德里安：（皱眉）什么意思？你曾经见过我？

：在你不知道的时空,我见过你无数次...

：你守着亡妻与这所水城共同沉沦...

［艾德里安陷入一阵沉默,他凝视了你很久之后才说道...］

艾德里安：你想说...你是来拯救我的？

：不..我没有那个资格拯救你,但我不希望你死掉...

：和我去陆地吧,艾德里安·布洛克...

：如果你信得过我,今天我们就启航中国...

［你递出一张船票,船票上的日期是当天的,墨迹还很新,艾德里安的目光在船票和你的脸之间来回游移着...］

艾德里安：你到底是谁？

：我叫夜于荨,你也可以叫我...东方女士...

［艾德里安的手指在船票边缘停顿,指腹摩挲着油墨未干的“热那亚”港口名,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某种幻觉..］

艾德里安：（声音轻的像破碎的玻璃）结婚周年那天,她把戒指扔进了运河,她说等戒指被冲到亚得里亚海,我们就去陆地生活...

艾德里安：后来戒指没有找到,她却先被运河的水冲入坟墓...

［你动作顿了顿,手中的碎玻璃片割破手套边缘,渗出血珠,你想起王栎鑫离开时白板上未干的墨迹...］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像威尼斯的水,永远在流动,却永远到不了海..］

：艾德里安,我带你出海...

艾德里安：但我并不认识你...

：没关系,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认识我...

［你朝他露出笑容,将碎玻璃整理完之后,你转身走到窗口处,看着远处被水雾模糊的贡多拉影子...］

：如果你愿意跟随我,我会让你做我的生活助理,你不需要做什么,每个月都能拿到高于这里两倍的薪水...

艾德里安：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很简单,我想确定这一切能不能改变,仅此而已...

：船三个小时后开,我在港口等你,如果你抉择好了...就来吧...

：如果你没有决定好,我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再来看你...

［你拉开门朝外面走去,艾德里安下意识叫住你,可你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撑伞决绝的背影..］

［时间分割——热那亚港口］

［热那亚港口的钟声敲完第二十九下时,你的指尖已在船舷上掐出月牙痕,夕阳将海面染成破碎的金箔,远处圣乔治教堂的尖顶像根生锈的针,正慢慢缝合你最后一丝期待...］

［就在你以为他不会来了时,海鸥的叫声突然尖锐起来,你抬头往远处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从雾中浮现...］

［艾德里安右手提着边角磨损严重的公文包,朝你疾跑过来,你急忙转身朝工作人员呼喊..］

：等等,还有人没上船！！

［艾德里安跨过最后一级舷梯时,公文包突然爆开,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几支干涸的颜料管,一本被水浸湿的护照,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

［你蹲下身帮他收拾,发现每封信的开头都写着"致亚得里亚海"..］

：（拾起一枚蓝纽扣）这是...

艾德里安：（迅速抓过纽扣）她的睡衣...

［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威尼斯运河的淤泥,身上散发着松节油和海水混合的气味..］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艾德里安：本来是不打算来了...

：那为什么你还来了？

艾德里安：（声音轻如苍蝇）因为...我需要人陪伴..

［你勾唇笑了笑,轻声说道...］

：重新认识一下,夜于荨...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艾德里安·布洛克..

［渡轮的在午夜时分化作温柔的震颤,你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着,而艾德里安则是从上船开始便一直在记录着什么...］

［沙沙的写字声传递到你耳畔,成了你入眠的催眠曲..你不知不觉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时,渡轮的灯光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盏照亮厕所方位的暖灯...］

［你下意识的想揉眼,身上的毛毯被你不小心扯落,这时候你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经沉睡过去...］

［你已经没有睡意了,将身上的毛毯盖到他身上后,你起身往外面走去,一路来到渡轮最上层..］

［呼呼呼——海风肆意吹过你的全身,望着远处漆黑的海域,你陷入一阵失神,地上的烟头不知不觉已经熄灭第三根...］

［回忆］

［在王栎鑫提出拒绝录制之后,节目组就炸了,在导演几番与他商量都无用之后,夜君这个节目的投资方终于无可奈何的找上你...］

夜君：夜于荨,你确定不继续了？

：不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夜君：（满脸无语）你怎么这么犟呢？

：（低下头去）有些事怎么都过不去,你就别管我了...

［你瘫倒在沙发上,用书将自己的脸盖住,不想去面对夜君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夜君：那你接下来要干嘛？

：我要去接一个人...

夜君：谁？

：我一个老朋友...

夜君：（满脸诧异）在威尼斯的？你还有朋友？

：（从口袋递出照片给他）当然...

夜君：还是个外国的...

夜君：你就是因为他拒绝王栎鑫的？

：当然不是啊...

［夜君又仔细打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提到男人时,他总是会满脸警惕,然后疯狂打听,好像生怕你被某只猪拱了似的...］

夜君：你可不兴和他谈哈...

夜君：虽然你曾祖母是外国的,但是你可不兴谈哈,夜于荨...

：（翻了个白眼）没到那种程度,你少管...

夜君：嘿,你这小崽子....

［现实］

［将最后一根烟掐灭,你转身准备离开,恰好与从楼梯上来的艾德里安对上视线...］

艾德里安：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你怎么醒了？

艾德里安：我梦到我的妻子了,你呢？

：（摆了摆手）我没做梦...

［艾德里安笑了笑,他走到你旁边来,看着地上的烟头,他抬起脚就将它们踢入海底...］

艾德里安：你为什么要接我去大陆？

：我已经说过了...

艾德里安：（手指在铁栏杆上摩挲着）...你来自于未来？

：你信吗？

［他凝视着你,突然笑出声,眉眼弯弯像月牙一般..］

艾德里安：我信...

：为什么？

艾德里安：因为...这只是我们见得第二面,你却能够清晰的叫出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喜好..

：就因为这些原因？你不怕我是刺客？

艾德里安：那也得看我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有...

［他摆了摆手,身上的旧西装泛着黯淡的色泽,你们相视一笑...］

：2050年,我遇见了你...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接你走吗？

艾德里安：你说...

：因为...你让我想走出来,所以这一次,我也想让你走出来...

：我是被灯罩砸死的,或许,另一个世界的你也为我哭泣过...

［你的声音混在滚滚浪涛之中,艾德里安望着你许久之后,像是确定了什么,重新转过头眺望起风景...］

艾德里安：那个与你参加节目的男生,是你的爱人吗？

：（眼眸一颤）.........

艾德里安：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为什么不回答他？

［远处的浪花突然汹涌起来,它们凝聚层叠着滚来,拍击在船甲上,引起一阵剧烈的震颤...］

：（稳了稳步伐）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会觉得我愚蠢至极？

艾德里安：说来听听？

［你低下头去,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你与王栎鑫的纠葛往事,听完一切之后,艾德里安眼神晦暗了些,他没有对你做出评价而是问道..］

艾德里安：你觉得2015年,他会娶妻生子吗？

：（怀抱住铁栏,声音有些颤抖）也许吧...

艾德里安：那你能承受住吗？

：我不知道...

艾德里安：他身边的妻子应该是你...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在出口便揉入了风中,但你还是听清楚了...］

［你没有回应他,而是任由风吹拂全身,没有再提及有关王栎鑫的一切,艾德里安也没有就这个问题追问...］

［沉默了很久之后——你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些零碎的星光,小声低喃出两个字...］

：再见...

［艾德里安的目光瞥向你,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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