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威尼斯]
[在世界闻名的威尼斯水城中,蜿蜒的水流环绕着错落有致的建筑,几个穿着便服带着工作牌的中国面孔从船上下来,来到一间坐落岸边的古朴小楼门口..]
[小楼门口种满了白色的桔梗花,淡淡的花香渗入记者的鼻腔中,他们往上走去,轻轻的敲响那个已经有些斑驳的杉门..]
[啪塔——门从内悠悠打开,一张带满皱纹的面孔映入众人眼中,最后被记录在摄影机之中..]
文青:你好,夜于荨老师,我们是这次《名人事迹》采访的记者文青..
[文青带着和煦的笑容朝你伸出手,你的目光落到那个镜头上,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措,最终还是将门敞开,勾出笑容回握住她的手..]
:你好..你好,请进...
文青:(依旧带着笑容)好的,哇这里真漂亮啊..
[你往前走着,文青跟随在你身旁,她望着周围的景象感慨着,眼中满是对这种偏离嘈杂的憧憬..]
[看见她正值年轻的面孔,你心中止不住的羡慕,勾出一个自认为良好的笑容,回应道..]
:是啊,这里很适合生活,如果你以后退休了,也可以选择在这里...
文青:我也想的,不过比起这里我更想去冰岛..
:冰岛?为什么?
文青:(笑容有些羞涩)我爱人想去那里...所以我也会去...
:(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们往屋里走近,抵达客厅坐下之后,他们便迅速开始架起了灯光准备采访拍摄,文青端坐在你对面,她双手交扣,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而你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们操作,在看到镜头架好直对着你时,心中不免又紧张起来,面容上夜不受控制的流泻出一丝窘迫...]
文青:(敏锐的发觉你的紧张,立即发起话题)夜于荨老师,您好像有将近二十三年没有面对镜头了吧..
:(转过头看着她,几乎不用思索)准确的说,应该是二十四年零四个月二十八天..
文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还是保持着笑容)您记得这么清楚,想必在镜头前的时光对您来说一定意义非凡吧..
:(点点头,眼中有些许落寞)其实...也不算意义非凡吧,只是人老了,念想就闲碎了..
文青:是嘛,那您还有和过去的朋友们联系吗?
[话语刚落,打光光猛地亮起,照到你身上时,你有一瞬间的惊恐发作,冷汗瞬间从毛孔渗出,在空气凝聚了一刹那之后,你才缓过神来看文青..]
:(声音有些细微颤抖)你能重复一下刚刚说的话吗?
文青:(微微蹙了下眉)我刚刚问您,是否还有和过去的朋友联系?
:(思索了一下后摇摇头)我们都奔赴了自己的生活,很少会联系,不过我还是会在某些特殊日子收到她们邮寄的问候信件...
文青:信件?您一直都在用这种方式与外界沟通吗?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的,我没有通讯设备,
所以只能用信封联系...
文青:(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说采访您的这个项目怎么从筹划开始就格外艰巨..
:是啊,你们给我写信的时候,也让我挺意外的,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有人记得我...
文青:当然记得您了,您当初在荧幕上留下的形象仍然在活跃在大众视野中呢,很多人把您称作“松月”您知道吗?
:松月?这是什么意思?
文青:这是源自唐代诗人孟浩然的《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诗句,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大致意思就是:期盼友人归来...
:(眼眸中闪烁过一丝意外与欣喜)原来是这样...
文青:是的,虽然您脱离了尘嚣纷扰,不过您的身影依然珍藏在许多人的锦匣中,这里也包括了我的母亲..
[这一刻,文青的笑容恰似冰川罅隙间悄然透射的曙光,清冷中而炽热,悄无声息的抚慰着你许久未被触及的心灵..]
[酸涩蔓延上鼻尖,你张了张唇想回应她,可颤抖的心弦,让你怎么都无法述说出完整的字句,挣扎了许久,你只能干巴巴的说出两个字..]
:谢谢...
:谢谢...
文青:(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夜于荨老师,我们的采访可能会比较长,如果您对我接下来的提问感到不适,随时可以告诉我...
:好..
[原来...她知道你很紧张,你摆正神色重新树立起状态,准备面对接下来的访谈/暴风雨...]
文青:过去的您曾经陷入的舆论风波,如今回看时您有什么话想对当时的自己说吗?
[第一个问题就让你感到窒息,你无意识的扣紧手指,刚刚蓄满的状态瞬间濒临瓦解..]
:我没什么想说的...
文青:那您有什么想对当初攻击您的人说的吗?
:(摇头苦涩的笑了笑)........
文青:那您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是您内心期望的吗?
:是的,我很喜欢这种安静..
文青:(点了点头)这种安静确实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孤单了点..
:其实也还好,清净点好清净点好...
文青:是啊,嘈杂多了清净下来确实是好事,不过这么久了,您身边从未有伴侣吗?
:没有,我很习惯一个人..
[文青的问题仍在继续,她的语气始终温和,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地剖开那些尘封的往事..]
文青:是吗,那夜于荨老师,这些年您有回国中国吗?
:没有...
文青:(点头)威尼斯的气候和北京很不一样吧?
:(淡淡的笑了笑)是啊,这里没有冬天,也很少有雪..
文青:(若有所思)那您会怀念下雪的日子吗?
[你的目光短暂的飘向窗外,目光涣散仿佛穿过二十多年的光阴,看见某个遥远的冬夜...]
:偶尔吧...
文青:(没有继续追问)您平时会听音乐吗?
:(摇头)很少...
文青:那您还记得自己以前最喜欢的一首歌吗?
[你微微怔住,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过茶杯边缘,一首歌在脑海中缓缓吟唱起来...]
:张学友老师的“李香兰”..
文青:李香兰?这首歌貌似是首很老的歌了,您很喜欢老歌吗?
:可能现在的你们来说算老,对我也还好..
文青:那您养过宠物吗?
:以前有,后面死了就没有养过了..
文青:(点点头)您很擅长养植物吧,门口的桔梗花开的很漂亮..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嗯..它们很好养,只要按时浇水就好..
[文青的视线落在你微微蜷缩的手指上,指尖处有一道凸起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过..]
文青:您的手..
:(下意识缩回手,笑了笑)没事,年轻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听到这个,文青没有再问,她站起身来...]
文青:今天的采访差不多了,感谢您的配合...
:就这样完了吗?
[你也跟着站起来,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结束]
文青:(笑了笑)嗯,我们只是来记录您的生活,不是来挖故事的..
文青: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过于荨老师,如果您需要人倾述的话,不嫌弃的话,可以给我写信..
[她从兜里掏出个小记事本,在上面快速写下一串地址后,递到你手上...]
:(眼眶有些发热,接过那张纸)好...谢谢...
[文青转身离开,而你站在门口,手中紧攥着那张纸,看着那艘小船缓缓驶离,直到它消失在威尼斯的暮色里..]
[风掠过白色的桔梗花,花瓣轻轻的摇曳着,像是无声的叹息,你关上门,回到寂静的屋内...]
[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落在铺着古老地砖的走廊上,你伫立着,内心被悲凉吞噬,脑海中满是刚刚访谈时的话..]
:习惯一个人...
:清净点好...清净点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撒谎这件事如此得心应手了..]
[你走到播音机前,按动播放键,那首被中断的李香兰再次播放起来,这首歌你日复一日的播放着,恍若悲咒般...]
“逃避凝望你,却深印脑中..”
“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
[你坐在摇椅上,呆滞的望着天花板,直到外面的灯火盏盏熄灭,你都没从失神的状态抽离..]
[一张脸缓缓浮现在古旧的悬梁上,他淡淡的凝望着你,眼神灰暗而空洞,水涟浮动过,在他脸上荡起一阵波浪...]
[在他随同江山付之东流之前,那句:活下去,成了你永恒的记忆..]
:(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泪)王栎鑫,现在的你..应该25岁了吧..采访播出后,你就能够看见了..
:我还活着...我还带着你那一份活着...
[黄昏时,你停在桥头处,微风轻抚过你耳边的发丝,你静静地眺望着那片水天相接的地方,眼神渐渐放空起来...]
[威尼斯如宣传中的美丽,可深居这里的你在这个地方最深的感触就是“孤独”那些河水上那些飘荡的小船,又何尝不是漂泊无依的水鱼呢...]
?:嘿,你好啊,美丽的女士...
[一个声音从耳畔传来,你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老年男人,正笑着热情与你打招呼..]
艾德里安: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新搬来的邻居,我叫艾德里安·布洛克..
[他朝你伸出手,英文中带着一丝独特的口音,你愣了一下,还是礼貌的伸出手回应他..]
:你好,我叫做夜于荨..
艾德里安:我是从美国移民过来的,一直很向往威尼斯的风情,这次终于如偿所愿了..
[你轻轻的点头,没有继续回应他的话,倒不是因为不想搭理他,只是因为...你确实不擅长和人沟通..更何况他还是个陌生人...]
艾德里安:(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这里曾是我妻子最想来的地方,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闻言,你心中微微一动,眼神不由自主的往男人身上瞟去,只见他蓝色的瞳孔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悲伤...]
艾德里安:我很早的时候就想与你打招呼了,只是你不常出来,这次终于碰到你了..
:(有些诧异)为什么?
艾德里安: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不好多打扰的,不过你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你怎么这么觉得?
艾德里安:我曾经见过你喂养过这里的流浪猫..
艾德里安:好吧...我承认,我观察了你挺长时间的..
[艾德里安的坦白就像一颗石子跌入湖面般,荡起一阵细小但不可忽视的波澜,你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狐疑与警惕..]
艾德里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我妻子离开之后,我便很少与人沟通,我总是独自一人,而这一点我在你身上也看到了...
艾德里安: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天...
[他语气诚恳,眼神炙热而又小心翼翼,看着他这幅神情,你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好吧...
[听到你的回答,艾德里安勾起笑容来,缓缓和你述说起自己的故事,你静静地聆听着,原来内心的警惕感随着细碎的话语缓缓释下...]
艾德里安:最初我妻子死亡时,我并不难过,甚至一点眼泪都没有,我觉得我根本不爱她...
艾德里安: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不爱她,而是爱的太深,所以忘记了悲痛..
艾德里安:一直到现在,我都会想她,大概是这辈子都难以释怀了...
艾德里安:你呢?你有深爱过的人吗?
[你们相视着,艾德里安保持着微笑,可眼底流露出的苦涩却如刀刃般划过你的心脏,透过他的瞳孔,你看到了自己布满皱纹的脸...]
:算深爱过吗?也许吧...
:可惜我来不及爱,他就离开了...
艾德里安:你们分手了吗?
:(声音微弱几乎要揉碎在风中)不他死了,因为我而死...
[听到这句话,艾德里安沉默了片刻,他望着你的眼神变得复杂,随后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转过头看着远处问道..]
艾德里安:那首歌,代表着什么意思?
:(垂了垂眸)诀别的意思...
艾德里安: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与我讲述你的故事,我愿意倾听...
[艾德里安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你封闭多年的心门..]
[这场相遇,宛若两个伤痕累累的战士,终于在威尼斯的水雾中相遇,你们交换彼此的绷带,没有治愈的鸡汤文学,只是诉说着自己,在这座孤独的水城中,你们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一丝精神寄托..]
:过去,我很任性,高傲,世界上所有恶毒词汇形容我都只是点缀,我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艾德里安:如果你能够回去,你最想回到哪天?
:2010年,分手的那天...
艾德里安: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站起来的一天...
艾德里安:你不希望回到你们浓情蜜意的日子吗?
:(语气决绝)不..我不想...
[后面的你们开始频繁在黄昏的桥头相遇,他讲述着妻子生前的点滴,而你则沉默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关于王栎鑫的碎片记忆..]
艾德里安:(递给你一杯热茶)你相信死去的人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吗?
[你捧着茶杯,热气氤氲间仿佛看到王栎鑫年轻的脸..]
:(低声)有时候…我希望他们不要存在。
艾德里安:(挑了挑眉)为什么?
:(指尖无意识摩挲杯沿)因为如果不存在,就不会有期待…也不会有失望..
[某天清晨,你发现门口多了一盆蓝紫色桔梗花,附着的卡片上写着:白色适合祭奠,蓝色适合新生..——艾德里安..]
[在那之后..那首李香兰播放的少了,那精心养育的白色桔梗花旁,摆放的蓝紫色桔梗更显得生机勃勃...]
[也许你该按照艾德里安说的那般:走出来]
[可真的有可能吗?在放下之前,你敢回首那些记忆吗..]
[不知哪个深夜,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地洒落,无情地敲打着威尼斯的街道上,古老的石板路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斑驳泪痕..]
[你再次陷入那可怕的梦境中,在那片窒息的
江水中沉溺,你拼命的挣扎着,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那轮明月越发灰暗..]
[绝望如潮水将你淹没,就在你以为自己即将被黑暗吞噬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陡然伸过来,紧紧的拉住了你...]
[你抬起头,在朦胧的水雾中,竟看到了王栎鑫的身影,他眼眸猩红一片,满满的都是怪罪与愤恨,可手却紧紧的抓着你往岸上游...]
:王栎鑫...
[泪水顺着你的眼眶跌入水中,你痴痴的望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悲伤...]
:(祈求着)和我说说话好吗?
[意识冲破牢笼,你微弱的伸手握住他,就在你触碰他的一瞬间,周遭的世界开始动荡起来,江水翻涌起来,狂风呼啸着,周围的水流化成泡泡往上升腾..]
[在梦境即将崩溃之前,你的心脏仿佛被无数把利刃切割般,迸发出剧烈的痛楚,你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往岸上推..]
:不要救我!!
:别救我!!
[你的声音被汹涌的江水淹没,却无法阻止内心的痛苦宣泄..]
[就在这时,梦境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瞬间崩塌,水流幻化成无数碎片,在空中凌乱地飞舞..]
[你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滴落在枕头上,洇出一片悲伤的痕迹..]
[你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没有从那梦境中完全挣脱出来,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久久无法平息..]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你不敢回首,每当你回忆起时,那种惊恐发作便会如深渊般吞噬你...]
[大概——你这辈子都走不出了...]
死在编织的梦里——王栎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