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回去的时候我自己大概很狼狈,所以我就将帽子戴上了,直压到遮住整张脸,挨着墙凭着方向感走。
我将那袋子菜拎上,脚步轻飘然走着,一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我看了看手机,哦,我妈回消息了。
她让我别回来,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破产了,而且我和你爸都逃走了不在家,都跟你说了没法供你了,自己养活自己都做不到吗,我可不想生你这样的垃圾,我不想看见你。
离我越远越好。
我又问她,你知道哥怎么样了吗。
她这次回复的很快。
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和暴躁,跟以前一样,她说我上哪知道,她爱干嘛干嘛,你们俩都一样,没一个好货,没一个争气的,下令还有个爱赌博的,她都快烦死了。
我妈最后一句话说没事别给她发消息了,天天在小卖部工作忙的要死。
我回嗯。
然后我将菜拎到家了。
兜兜转转,怀着满分的激情和心意,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累过,只想躺在床上,连动都费事。
我手放在柔软的被褥上,突然止不住的发抖痉挛,我将它攥紧,又感到根本攥不紧。
我揉了揉眉根,心想这破手到底怎么了……
多大的事我都能用一顿饭好好用美好味道通通忘掉,然后就仰头睡上一觉,醒来后继续过。
我这人是喜欢吃的,所以很照顾我自己的给我自己做了各种各样喜欢的菜。
家里也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菜谱。
我想试着站起来,可发现根本站不起来。
最近总是很爱嗜睡,我回想着这份工作也不累。
七分钟后,我还是撑着力从床上起来拿到手机,给几个同行的哥们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晚上我不去了,这几天应该都没时间。
有个哥们问我是不是你家出事了,现在新闻上大屏幕上到处都是。
我闭着眼没头没尾的哑然说了句,“不,是我,只是我出了事,是我……”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几句后才缓过来点神,说挂了,然后趁那边人还有几分懵下按了挂键。
我好像又空茫无气一会,才想起来我要给自己做饭来着。
然后够到旁边的米橙枕头就压在头下,之后就没了意识。
这次我没有做梦,睡得也很死,将整个身子蜷在一起呼吸忽快忽慢,我醒来的时候出了一头冷汗,掌心也有。
我是被惊醒的。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正响着……此起彼伏的枪声!!
声音堪比打仗,浩大震耳,好像还是狙击枪,差点把我耳膜震破。
“砰!”
“崩轰!”
“砰…砰砰砰……!!”
“……”
我心一跳,立马掀开窗边窗帘,月牙亮的月光洒在浓浓烟雾中,映的烟尘粒粒分明,听声音判断离我的小木屋没有太远。
强烈不安在我心中肆起,我甚至来不及穿拖鞋就猛往门边走去。
顺带随意从床边捞了个我拾柴火时截的木棍。
踏出木门的第一步,率先闻到的是一股新鲜浓密的血腥味,同一时间远处三颗子弹射到屋门前,带来阵阵扑尘和热气。
我的眼睛还没看清楚子弹的一刹尔间就被一双血迹斑驳模糊的手捂住了双眼,力道大的像要把我骨头震碎,将我腾拖到屋里而后“啪!”一声将木门关上,反锁。
我当时下意识转手想要用手中的棍打他后脑勺,然后突然顿住了,离血湿头发一毫米的地方我松了力,棍子发声落下。
纵使血肉心脏被人挖出,面目被划痕弄得血斑全非悚然,我也能认出来他是谁。
我这个家没有沙发,我哥不发一声将我拖进来后,下一秒我就感觉到肩上的重力。
我哥大声喘息着,很难受的在忍住。
我有些受不了血腥味,一种强烈的反胃感。
客厅有两个大型的软椅,我哥和我靠在软椅下,他似乎身子支撑不住,眉头蹙紧。
我没开灯,我们两个人在黑暗下,他忍了一会好像没忍住,偏头吐了出来,我哥也受不了血腥味。
然后就剧烈咳嗽起来,我此时突然冷下脸想开灯问他伤到哪里没有,他直接五指扣住我的手,捧着头将我的脸转过来。
我哥的嗓子哑透了,我不知道他来时经历了什么,说话我听着好像也挺艰难挺疼的,还有我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开灯……福崽,不要…开灯。”
他看不见我的神情,也看不见我的脸前所未有的冰冷淡漠,就像在对一个我讨厌的人。
我们都没先说话,因为外面枪声还在轰隆彼伏继续响着,这么大动静警察肯定很快就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这……
想着我眉头也拧紧。
我哥湿红的手血肉好像都浅出来了,他双手托住我的脸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错落了他的吻,他甚至连我的皮肤都没碰到。
而正此刻,窗边一道人影停留。
我和我哥身子都同时绷紧,我哥手指好像缩了下,我倒是镇静,因为保护我哥一人没问题,对方有子弹我也能挡。
窗边的人只是快速又冷静的来提醒我,声音听着很年轻,还有几分儒和之气。
只是……好像变声了一样。
“外面那波人暂时被我清理掉了,我会把他们引开,不过不能太久。”
“在这个时间内你们不要出来,记住,等到警察来到,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他问你可有人受伤,你说没有。后备尸体事件我会处理,你只需要简单做一下交接就行。”
我感觉到我哥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手上力好像松了下,看来对方应该不是坏人,我听完后原本想道声谢,可一眨眼对方便已悄息离开。
对方走后,我哥像是彻底支撑不住了一样,头一歪整个人瘫到了我怀里,他强忍着才没有痛苦叫出声。
呼吸频率越来越快,我立刻意识到不对,见他全身摸了一遍,然后在肩膀处摸到了大片血水,一片腥黏,还在啧啧的往下涌出。
我表面一片平静淡淡,甚至还有些嫌弃,但心早已像是被万箭穿过,每停留一秒,心上箭就更深入几分,我窒息了足足有一分钟,手脚硬得冰凉,就仿佛这些伤口在我身上,而我表面感受不到疼痛。
月光透窗印在我哥脸上,血睫毛上,我这才发现他的双眸好像受了伤,又好像被血水粘住根本睁不开,只有睫毛上如一滴一滴血泪的血珠顺着睫尾落到脸上。
我双手抽搐着轻轻抚摸上肩膀上的伤,内心陡然窝着一股火气,脑子混乱到不能正常思考。
我也不知道这股火气哪来的,可能是恨我哥这个疯子明明知道这么危险还来找我,也有可能是很早上跟那三个人说的话,叫我哥一定要来找我,过时不候。
我此刻竟然感到全身都如此噬骨钻心的疼,我在想我今天早上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
叫他一定要来找自己,我一定要当面把事情问清楚。
可我哥真的好傻,他傻不傻啊……
没了我,没了我不还有爸妈吗?我知道爸妈对他是好的,而且他未来…未来肯定还有他想要陪伴的人……
我看着我哥的眼和虚白无力的脸,还有肩上的那朵艳红玫瑰在心里混账的怒骂自己,我他妈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你在干什么……!!
“福崽……福崽……”
我哥似乎很不安,一遍又一遍喊着我的名字,越喊越哽咽,越喊越委屈,越喊越轻,他死扣着我的双手,那双血眼看不到我此时对他冷淡的表情。
他的嗓子似乎忍着剧烈涩疼,再也没有了以前那副管我,要必须听他话的哥样,这是我第一次见我哥这样。
他见我不回应,也没有回应他的手,别过了脸,几乎是越喊越焦急了,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到最后,我恍然间听到了想让人怜爱的悲哀乞求一样的声音。
带着哭腔的,哽咽到不行的。
“福崽…福宝,吕修今天他们和我说你生气了,他们说你今晚叫我过来,我过来了……”
“你怎么还是不开心,你是不是,真的…真的……”
“真的…不想要哥了……”
“你别不要我…你别讨厌我…你别不理我……”
“……你…别…不要哥好不好?”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
同时我心情也很复杂。
权衡利弊,我记得房间有药箱,我也学过一些基本的药理知识,我哥这个样不能去医院,现在也不能见人。
外面枪声停了,没有听到脚步声,我暂时放下了心。
我终于开了口,和往常对不亲的人说话没什么不同,“先松开,你肩上有伤,我去拿药。”
我哥此刻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像只不安脆弱的小兽,他生怕我离开,死扣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我被这小力拉的脸靠他近一下,又看了一眼他这样,心理防线也有些崩溃了。
我哥似乎想在夜里那样,寻着我嘴亲,他极度颤抖的拖住我后脑想靠近我的唇。
这一次我没有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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