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萧清宴踩着满地碎雪踏入丞相府。廊下宫灯将积雪染成暖金色,檐角冰棱折射出细碎光芒,恍若坠落人间的星河。他望着门扉间透出的橘色光晕,鬼使神差地抚上腰间青玉珏——那是顾明昭三年前赠予他的生辰礼,彼时二人尚是针锋相对的政敌。
"萧大人可算来了。"顾明昭倚在月洞门边,鬓边银丝嵌着的东珠在烛火下流转光华,"若再迟些,这汤可就要凉透了。"他伸手欲接萧清宴的斗篷,却见对方后退半步,将染着霜花的大氅自行解下。
书房内,铜炉里的银丝炭噼啪作响。萧清宴盯着案上两只羊脂玉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顾明昭的眉眼:"说吧,李大人背后究竟是谁?"话音未落,当归与羊肉的香气已萦绕鼻尖,他忽然想起幼年丧母后,再也无人为他熬煮驱寒的羹汤。
顾明昭执起银匙搅动汤汁,琥珀色的茶汤泛起涟漪:"户部尚书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卒,真正的棋手......"他忽然顿住,舀起一勺汤递到萧清宴唇边,"先尝尝,凉了伤胃。"
萧清宴别开脸,耳尖却泛起薄红:"顾明昭,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话虽强硬,手却不自觉接过汤碗。滚烫的液体滑入喉间,暖意顺着经脉蔓延,竟比殿内的暖炉更熨帖。
"主意?"顾明昭轻笑,指尖抚过萧清宴被热气熏红的眼角,"你可知陛下为何迟迟不处置李大人?"他忽然倾身,玄色蟒袍上的金线流云几乎要缠上萧清宴的衣襟,"因为那二十万两银子,有半数进了太子东宫。"
茶盏在案上磕出闷响。萧清宴霍然起身,却被顾明昭拽住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我早说过,你这把青锋剑,不该折在阴沟里。"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明昭神色微变,将萧清宴往屏风后一带,"躲好。"
随着门扉被推开,暗卫的声音裹挟着寒气传来:"启禀丞相,刑部侍郎查获了李大人私通敌国的密信,此刻正往皇宫赶去。"萧清宴从屏风缝隙窥见顾明昭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抹笑意比朝堂上的八面玲珑更显锋利——原来这场局,早在数月前就已布下。
"让他去。"顾明昭挥退暗卫,转身时却见萧清宴攥着青玉珏站在阴影里,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你早就知道?"萧清宴的声音发颤,"所以才任由我弹劾李大人,好借刑部之手坐实叛国罪名?"
顾明昭缓步上前,修长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我说过会护着你。"他忽然将萧清宴抵在屏风上,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只是这棋局,总要有人当那枚最锋利的棋子。"窗外雪势骤急,琉璃瓦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映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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