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密码

观众席最后一盏顶灯熄灭时，苏雨晴听见自己腕表秒针的走动声在空荡的剧场里被放大成心跳般的回响。她蹲下来触摸舞台地板上发烫的电路板，指尖传来的温度像林若曦发烧时滚烫的额头。后台传来金属工具砸在地上的脆响，经理的咆哮混着老周支支吾吾的解释："程序真不是我改的...那个并联电路..."

苏雨晴突然冲向控制室。推开门时，通风管道灌进来的夜风掀起满桌图纸，她一眼认出飘到脚边的那张——林若曦住院时在病历背面画的电路草图，边角还沾着点滴留下的碘酒痕迹。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红色警告框，停在密码输入栏疯狂闪烁。

"需要六级工程师权限。"老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工作服袖口沾着新鲜的焊锡痕迹，"林工设计的加密程序，条件是..."他的声音低下去，喉结滚动咽回了后半句话。

苏雨晴抓起控制台边沿的马克笔。笔杆上凹凸的触感让她停顿——那是去年冬天她给林若曦刻的盲文"加油"。笔尖划过屏幕的瞬间，她输入了她们初遇那天的日期：0923。

警告框变成绿色时，整个控制室突然断电。黑暗中只有老周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苏雨晴的侧脸，照亮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通风管传来金属摩擦声，经理的皮鞋踩着铁梯爬上来："你们在搞什么鬼！"

手电筒光突然转向天花板。苏雨晴顺着光束看去，通风口滤网不知何时脱落了，星空灯的主控板卡在管道边缘，十几根彩色导线垂下来像狂欢节彩带。老周的声音发颤："这不可能...林工设计的备用电源应该在..."

苏雨晴已经爬上铁梯。她的指甲抠进通风管边缘的锈迹里，去年台风天她和林若曦躲在这里避雨时蹭上的奶茶渍还在。当她拽出主控板时，一张便签纸从散热孔飘落，上面是林若曦标志性的潦草字迹："当所有星星熄灭时，记得抬头看真正的银河。"

剧院天台的门锁生了锈。苏雨晴用发卡捅锁芯时，金属摩擦声让她想起林若曦化疗后第一次能坐起来时，病床调节齿轮的声响。铁门轰然洞开的瞬间，夜风卷着稿纸拍在她脸上，最上面那张的折痕里还嵌着她们去年在文学社偷吃的草莓味软糖。

星空灯残骸在积水里反射出奇异的光斑。苏雨晴跪下来调整角度，直到所有光点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勺柄正指向西巷仓库的方向，就像林若曦总爱在她们迷路时说的："跟着星星走就不会错。"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经理的领带夹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解释一下这个！"他过来一叠维修单，最上面那张的签名栏里，林若曦的名字后面画着小小的笑脸——那是苏雨晴在她最后一次手术前，偷偷添在监护记录上的。

苏雨晴的指尖擦过纸面。墨水晕开的瞬间，她突然听见微弱的电子音——来自星空灯残骸里仍在运转的备用电源。一段全息投影突然在空气中展开，林若曦的虚影穿着那件她们一起买的星空图案病号服，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苏雨晴用回形针弯的戒指。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虚影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电流杂音，是她们躲在医院楼梯间用手机录音时同样的失真频率，"...我设计的星空灯应该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次表演。"投影中的林若曦转过头，目光焦点落在苏雨晴身后某个位置——那里现在空空如也，但去年除夕夜她们曾在那里并肩看初雪。

全息影像突然闪烁。林若曦的右手举到胸前比划着她们独创的手语：拇指划过食指代表"别哭"，小指勾缠表示"我在这里"。苏雨晴的呼吸凝滞在喉咙里，直到影像最后三秒闪现出西巷仓库的立体坐标图，门牌号37上的锈迹被特意标红成箭头形状。

晨光染白东边天际时，苏雨晴站在剧院屋顶最高处。她展开从星空灯夹层找到的蓝图，林若曦用荧光笔圈出的仓库位置正在地图边缘微微发亮。第一缕照到纸面的刹那，那些夜光墨水写的注释像退潮般消失，只留下最后一行突然显现的字迹：

"这次换你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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