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的窗边光影

我攥着书包带站在教室门口，新刷的油漆味混着晨风灌进鼻腔。开学第一天，走廊上此起彼伏的"暑假去哪玩了"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打转。

"同学，借过。"

清冷的声线擦过后颈，我慌忙侧身。白衬衫袖口掠过手背，棉麻质地带起细微的静电。那个高挑身影径直走向窗边倒数第二排，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本《海子的诗》，封皮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阳光突然变得很烫。我数着他翻页时睫毛眨动的频率，鬼使神差选了斜后方的座位。前排女生突然转头："那是林远，去年奥数省赛冠军。"她指甲上的星星贴纸在光线下反光，"听说他拒绝保送实验中学，非要来我们普通班。"

班主任王老师踩着高跟鞋进来时，我正用橡皮擦蹭着桌面裂缝里的铅笔印。"摸底考成绩投影。"她敲敲黑板，液晶屏亮起的蓝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林远的名字出现在榜首，各科分数用尺子量过般整齐划一。

"59名。"同桌捅了捅我手肘。投影仪的光柱里飘着细尘，我的名字蜷缩在表格最下方，数学栏那个猩红的47分正在融化。课桌深处传来纸张摩擦声，是昨晚父亲签完字就摔门而出的退学申请书。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放学铃响时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屋檐水帘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三寸高的水花。林远撑开黑伞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突然停下，伞面倾斜罩住一个淋成落汤鸡的初一学妹。

"学长..."

"拿着。"他把伞柄塞进女孩手里，转身冲进雨幕。白衬衫瞬间透明，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未展开的蝶翼。我抱紧书包缩在门卫室屋檐下，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甩出水珠——

他突然回头。

雨声忽然远去。全世界只剩下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滴，和那个微不可察的点头。校服口袋里的退学申请书突然变得滚烫，心脏在肋骨下撞出淤青。

台灯照亮床头贴着的便利贴时，我才发现钢笔水洇透了半页日记本。"要变得配得上那道目光"的字迹被晕染成模糊的蓝。窗外的樟树影投在撕碎的纸片上，父亲龙飞凤舞的签名正在"家庭经济状况"栏上慢慢褪色。

书桌抽屉深处，林远今天默写用的稿纸静静躺着。他写字很用力，背面能摸出凹凸的诗句痕迹："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我的指尖停在"遥远"那个字的折钩上，窗外传来夜班公交进站的刹车声。

\[未完待续\]晨读课的铃声刺破耳时，我正用铅笔在林远默写纸的背面描摹那些凹痕。前桌突然挪动的椅子撞得我手肘一歪，"遥"字的最后一捺划破了纸张。

"小心点。"前排女生转过来瞪我，她校服领口别着的金色钢笔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我慌忙把稿纸塞进课本夹层，却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林远正在拆新到的《飞鸟集》，塑料封膜在他指尖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英语老师踩着早读尾声进来，粉笔头精准砸在我课桌上："上周听写重测。"全班此起彼伏的哀叹声里，我瞥见林远把听写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他自制的错题便签。他的小指沾了墨水，在纸页边缘蹭出淡蓝色的月牙痕。

"这次我们换个方式。"老师敲敲多媒体屏幕，"同桌互批。"我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直到带着松木香气的听写本轻轻落在我桌上。林远的字迹像用尺子比着写的，每个字母的弧度都标准得让人绝望。批到第三行时，我发现他把"accommodate"多写了一个m，橡皮擦蹭过纸面的沙沙声突然停了。

"你少扣了0.5分。"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尖，指节在拼错处点了点。我捏着红笔的手指开始发抖，他校服袖口蹭到的墨水不知什么时候晕染在我虎口，像枚蓝色的指纹课间操时全校都在传高三模考成绩，光荣榜前挤得水泄不通。我隔着人群看见林远的名字挂在第一栏，照片里的他连嘴角弧度都和本人一样克制。突然有人撞了我的肩膀，豆浆从吸管口喷出来，在鞋面上淋出几朵浅褐色的花。

"擦擦。"身后递来包清风纸巾，林远的声音混着操场广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我接过时碰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硬痂。他走远时我鬼使神差地展开那包纸巾，最上面一张印着浅浅的钢笔字迹——是道数学压轴题的三种解法。

午休时我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了他常看的那本《瓦尔登湖》，借书卡上连续十五天的签名像整齐的蚂蚁。翻开第72页，铅笔写的批注挤在出版社的空白处："孤独种选择，但不必是唯一选择。"窗外银杏叶飘进来，正好盖住那个句号。

放学时我发现自行车链条被人缠彩绳，蹲着解结时听见球鞋碾过砂砾的声音。"需要帮忙吗？"林远的影子斜斜切过我的后背。他蹲下来的瞬间，我闻到他衣领上飘来的柠檬洗衣粉味道，和昨天暴雨里淋湿的气息完全不同。

初恋的那点小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