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听着客厅里的杂音,我又在收拾东西。
我的房间很乱。前几天刚把地上的书码在一起,把包里不用的卷子扔进藏灰的鞋盒,否则根本无从下脚。
但床是最难收拾的。我没大睡过我房间的床,所以它上面摆满了几年的杂物,包括卷子,课本,资料,草稿纸,还有我那把有些掉色的吉他。
我不喜欢收拾房间。一是因为太麻烦,况且过完年后它很快就会变回原样。二是我几乎有种刻板的感觉: 每扔掉一样旧物,就像在扔掉过去的自己。
在床上干净得已经能依稀看见床单的时候,我飘忽不定的目光突然锁定住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随即一顿。反应过来后又笑了,犹豫片刻,我拿起了那些让我迟疑的东西——只是一页泛黄的作业纸。盯着它看了很久,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涌起一阵酸涩。
仍然记得五年级一节平平常常的美术课。我和他给某书上所有拟人画的食物都起了人名,诸如顾默语夏海蓉等等稍带网络小说感觉的“少爷千金”,并工工整整的将其抄到了一张纸上。今天想来其实也不算幼稚,只能说是天真的一种体现,毕竟我不信谁不曾有过写小说的念头。
对了,他。不过多介绍,我们的关系用一句话形容可以说“那年我们强强联手,没有人不知道我们是好朋友。”若只限一字,便归结到一个“铁”。
无疑,他是我童年中顶顶重要的人物。
他可以在茫茫人海中飞奔向我,他在我面前永远开怀大笑,他告诉过他的秘密,他看向我时眼里像藏了星星。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段如此双向奔赴的友情。我们之间的感情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比得上迟到的春雪,因为孩子的心里没有杂念。我知道他是陪我笑陪我闹的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以至于少年实在不相信人间有别离,同学录上自信满满地写着“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哪怕谁想将来的永远带的有太多的不确定。
以至于我们的最后一次长谈,在柔和的女孩子的歌唱声中,他说:“lyq,那张纸我还留着呢。”我笑了,我想我那时一定是眉眼弯弯的很好看,所以他也笑了,所以这是我们的心有灵犀,我们从来都是一起笑的。
在慢慢摸索时间,原来真的是从前了,时间明明没有痕迹却是缠绕了这么久,那些事情已经很远很远。站在45的平方年的年初回望2023年秋冬之过的11月,向更深的地方看看,发现回忆早已不清晰仿佛泪一般的朦胧。
我总是有一个念头: 我一定要记住。
2023年11月1日晚上,山青世界研学时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联欢晚会。前面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洗脑神曲,最后一首《起风了》却颇有浪漫气息。这首歌实在可以称上是时光的线索,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以爱之名 你还愿意吗”瞬间的直击灵魂的触动。那个晚上我想暂停时间,因为他就在我的左边,我们玩得很嗨。那是2023年无数记忆点中较是闪亮的一刻,也是升入初中不再朝夕相伴后第一次和最后一次长时间的快乐。
翻到那时的日记,有些稚嫩的文字记载着最动听的笑声。我闭上眼睛思寻着,还是孩子的我们一起经历过多少事情。即使昔日钢铁般的友谊终溶于水,美好的记忆也不会改变的。
多少次梦到他向我招手伴随着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醒来后失落于又只是梦仍企盼着奇迹发生。我真的不想接受阶段式友谊和断崖式绝交,不愿相信太阳一般的他也会离开,尽管心底仍保留着不舍,也确乎厌倦了次次小气的对视后的躲闪和只在眼角的偷看,后悔自己为什么迟疑了那么久才勇敢。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或许都是这样,心心念念,却装作无动于衷。
他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冲我笑时,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时愣神。他被我比作风信子,因为他们都是纯粹而自由的。他说他喜欢黑色,喜欢西弗勒斯.斯内普。他肯定很喜欢小动物,因为他家养了一只橘色的小狗。他似乎只留给我了一张同学录,一张合照,四支笔(我不小心弄丢了一支),日记里的名字,和深刻在记忆里的欢笑。他说他的座右铭是“所有失去的终将,会由另一种方式归来。”
是的,记忆,童话一般的记忆。小学语文课本最后一个单元页,他只让我签上了名字,在旁边又签上了他的。他对别人说:“不许叫我小名。”我打趣地问他:“只有我能叫?”他用力地点点头。太多太多我不想一一列举了,反正这些是不会变的,像记忆深处我们的笑脸一样,不会变的。
说真的我写不出枯木逢春吧,但写完这页文字,我也该释怀了。释怀当然不是忘记——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不再盼望了,但我希望他也会记得我。现在我想:
如果他在回忆十岁时能很快想起我,那我就永远年轻在了他的十岁里。
澈忆倾
二零二五年一月二十七至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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