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尹幽正运功调息,忽见天边墨云翻涌,一道玄影踏风而至。来人广袖迎风猎猎作响,正是那"九霄魔君"罗浮云。但见他二指并剑,一道青芒自指尖迸射,尹幽急展"流云袖"相抗,怎奈真气不济,连退七步方止,唇边已见朱红。
"竖子安敢!"
忽闻霹雳乍响,但见凌天宇破空而来,衣袂翻飞间已立徒儿身前。双掌运起十成"太虚劲",恰与罗浮云袭来拳风相撞。霎时间飞沙走石,方圆十丈内青砖尽碎,两股罡气纠缠处竟现时空凝滞之象。
罗浮云收势轻笑:"凌兄别来无恙?"
"尔这般行事,岂配称兄道弟!"凌天宇须发皆张,袖中暗蓄真气,"为何选在此地作乱?"
那魔君抚掌叹道:"这弹丸之地本不入眼,奈何有件物事须取。前番欲暗度陈仓,偏遇个不识趣的阻挠。"言罢忽展鬼魅身法,掌风直取凌天宇面门。
凌长老足踏八卦方位,反手一记"推山掌"将敌逼退三丈。罗浮云竟不追击,负手立于断垣之上:"东方武林已入吾彀中,凌兄可知下一步当往何处?"
"莫非..."凌天宇眸光骤凝,"西域?"
"然也!"罗浮云仰天长笑,"彼处神明沆瀣一气,倒教某家棘手。本欲另辟蹊径,借他方之力..."话音未落,忽化残影掠过,袖中射出十二枚透骨钉,"总需备些薄礼才是。"
凌天宇剑指疾挥,气劲如虹,将那暗器尽数击落:"尔当年复仇尚有可原,如今竟要祸乱三界?"说罢掣出青冥剑,剑穗上五枚铜钱叮当作响。
罗浮云却倏然后撤,玄色大氅在月下翻卷如翼:"今日不过取些利息,西域战事未了..."话音渐渺,身形竟化作缕缕青烟,"犹记少时同闯少林十八铜人阵..."余音袅袅间,人已遁入云霭。
凌天宇收剑入鞘,望着星斗长叹:"道不同,不相为谋。"忽觉掌心微湿,方知适才对掌时,已教那厮"九幽蚀心劲"侵入经脉。正待运功逼毒,却见尹幽捧来白玉丹盒,师徒相视一笑,此乃后话不提。
且说那凌天宇见爱徒受伤,当即运起"造化神通",右掌按地,口诵真言。但见青光漫地,碎瓦残砖竟如活物般自行归位,倾颓梁柱复立如初,不过须臾,被毁屋舍已恢复原貌。此乃"回天返日"之术,端的是玄妙非常。
凌长老方收功调息,忽见一青衣少年横剑护在尹幽身前。细观之,正是那"玉面郎君"江卿。但见他双剑交叉,寒芒吞吐,虽面色苍白仍强撑架势。
"小友莫惊。"凌天宇拂袖道,"老朽乃幽儿授业恩师。"
江卿剑锋未退:"空口无凭!"
凌天宇不恼反笑,自怀中取出一枚琉璃宝珠。此珠名唤"随侯珠",甫现世便绽七彩华光。只见他信手拈诀,那珠忽化长剑,倏又变铁伞,转眼作流星锤,端的是千变万化。最后竟分作九颗小珠,绕师徒二人结成护体阵势。
"此物唯我师徒可驭。"凌天宇收珠入袖,"小友可信否?"
江卿见状方收双剑,三人遂携昏迷的尹幽暂退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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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那阿青正与九首妖魔缠斗,先前使"分身化影"之法,幻出六道身影。谁料那怪竟似陀螺急转,九张血盆大口上下翻飞,将分身尽数撕碎。
"黄口小儿也敢逞强?"妖魔九首齐笑,声若闷雷。
阿青怒叱:"孽障看招!"当即运起"三头六臂"神通,青锋剑一化为六。怎奈心浮气躁,剑招虽疾却章法全无,恰似狂风骤雨。那怪本欲讥笑,却不料乱拳打死老师傅,八个头颅竟被这毫无章法的乱剑削落。
妖魔大惊,剩余一首慌忙吐毒雾欲遁。阿青哪肯放过?六臂同挥,六剑合璧,但闻"咔嚓"脆响,最后一颗头颅亦被斩落。那十丈妖躯轰然倒地,污血浸透三丈青砖。
阿青收法喘息,忽觉掌心刺痛。低头一看,剑柄竟嵌着半片漆黑鳞甲,隐隐泛着绿光。正诧异间,远处又传来窸窣怪响...
却说那敖烈追赶倒海魔王,见其现出黑鲨本相,长有百丈,背鳍如刀,向西逃窜。敖烈冷笑一声,喝道:"孽畜,哪里走!"当即显化真龙之身,鳞甲耀日,龙须飞扬,四爪生云,直追而去。
那黑鲨见真龙追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逃遁。敖烈张口喷吐三昧真火,烈焰如虹,烧得海水沸腾,黑鲨急转避让,却仍被火舌舔中尾鳍,痛得嘶吼翻滚。敖烈见它乱了方寸,更不饶它,龙爪一探,死死扣住鲨尾,任凭它如何挣扎,亦不松手。
黑鲨吃痛,疯狂扭动身躯,激起千丈浪涛,却终究难逃真龙之威。敖烈龙目一瞪,真火再吐,烈焰顺着鲨尾蔓延全身,顷刻间将其烧成焦炭,最终化作飞灰,散落汪洋。
敖烈与阿青得胜而归,见尹幽虽伤,却无性命之忧,心中稍安。敖烈取出信火,朝天一掷,但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龙形,盘旋九霄,久久不散。此乃"龙焰传信",百姓见之,皆知妖魔已除,纷纷欢呼雀跃。
远处,传令官见信号,急报天子:"陛下,前方已传捷报,妖魔伏诛!"天子尚未下令,百姓却已按捺不住归乡之情,纷纷调转车马,欲返故土。天子无奈,只得命官兵维持秩序,莫要乱了阵脚。
待尹幽悠悠醒转,睁眼便见师父凌天宇立于榻前,正自调息。尹幽挣扎欲起,凌天宇却一把按住他肩膀,怒道:"痴儿!为师不是说过,生死关头,当倾尽全力,为何还藏着掖着?若非为师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早已交代了!"
尹幽低头,愧道:"弟子一时疏忽,未能跟上他的速度,被他占了先机……"
凌天宇见他面色苍白,终究不忍再责,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背,道:"罢了,能逼罗浮云现出元神者,天下寥寥无几。你能活着,已是万幸。"
尹幽沉默片刻,忽问:"师父,弟子……真能胜他吗?"
凌天宇目光坚定,道:"能。"
尹幽闻言,不由想起十年前之事,苦笑道:"师父,此话当真?"
十年前,尹幽尚是八岁稚童,因早产体弱,险些夭折。恰逢凌天宇穿越至此,见一婴儿气息奄奄,心生怜悯,便以法力续其生机。救活之后,凌天宇本欲离去,谁知新川川主竟亲自拦路,恳求道:"恩公,请留步!我欲将此子培养为将帅之才,望恩公指点一二!"
凌天宇拂袖道:"此乃你家事,与我何干?"言罢欲走,却被众侍卫团团围住。凌天宇冷笑,挥手定住众人,正欲离去,忽闻婴儿啼哭,声声如诉。他脚步一顿,终究不忍,回身查看,却见那婴孩双眸清澈,竟对他咧嘴一笑。
凌天宇怔然,心中莫名触动,终是长叹一声:"罢了,既是缘分,我便收你为徒吧。"
自此,尹幽拜入凌天宇门下,习武修道,渐成一方豪杰。
凌天宇细察怀中婴孩,但见其眉心隐现青黑之气,五脏皆弱如残烛。指尖轻触其脉,更觉三魂不稳,七魄飘摇。不由长叹:"此子先天不足,纵有法力续命,恐难活过龆年。"
川主闻言,竟不顾君王威仪,扑通跪地:"求仙长垂怜!"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霎时鲜血淋漓。
凌天宇正欲拂袖,忽见那婴孩周身泛起淡淡红芒,如烟似雾,竟将青黑病气缓缓驱散。心下暗惊:"红鸾护体?此子命格倒是奇特。"沉吟片刻,终是颔首:"罢了,既是天意,老夫便收他为关门弟子。"
自此,尹幽未满周岁便能口诵《黄庭》,三岁通晓百家经典。凌天宇授其"三教同修"之法——晨起习道家吐纳,午时读儒家经典,夜半参禅定。至七岁时,已能御气踏叶而行,拳脚间隐有风雷之声。
这日尹幽正在院中演练"游龙掌",忽闻墙外传来啜泣之声。纵身翻过三丈高墙,却见五少主尹岐蜷缩墙角,锦袍沾满尘土。
"五哥何以至此?"
"八弟救我!"尹岐抓住幼弟衣袖,颤声道:"每夜子时,总有厉鬼在窗外哀嚎...昨日更见血手印爬满窗棂!"
凌天宇听罢徒弟禀报,捻须笑道:"皇宫乃龙气汇聚之地,寻常鬼魅岂敢作祟?"见尹幽仍忧心忡忡,忽将茶盏往地上一掷。瓷片飞溅间,竟化作七只火蝶绕梁飞舞。
"看好了!"凌天宇并指如剑,火蝶倏地聚成三尺青锋,"阴物最惧者,一曰阳刚正气,二曰..."话音未落,剑锋已穿透三寸厚的花岗岩,"雷霆手段。"
翌日寅时,尹幽破天荒未至凌师处修习,反往少主学堂行去。青石道上晨露未晞,却见五少主尹岐早在廊下翘首以待。兄弟二人执手相视,尹岐低声道:"八弟果然守信。"
方入堂内,满座哗然。那四少主尹峻剑眉微蹙,上前打量道:"八弟今日气色倒好,莫非..."话音未落,十少主尹岳竟扑来抱住尹幽,哽咽道:"八哥若有不适切莫强撑,太医署新进了千年人参..."
正喧闹间,忽闻门外环佩叮当。但见戴笛先生执卷而来,腰间玉箫随步轻晃。此人乃当朝太傅,虽年过不惑,双目却亮如晨星。见尹幽立于堂中,抚须笑道:"八少主今日莫非走错了门庭?"
尹幽整襟行礼:"学生愿随兄长们习圣贤之道。"
戴笛眸光一闪,忽以箫代指,在青砖地上划出《论语》章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下一句当为何?"地上字迹竟泛出淡淡金光。
满堂寂然。尹幽不慌不忙,并指凌空虚点。但见那"神"字后面凭空浮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八字,墨色凝而不散。戴笛见状大笑:"好个虚空生妙笔!"
尹幽闻言失笑,轻拍幼弟肩背:"愚兄早非吴下阿蒙。"遂将袖中银针取出,往檀木案几上一刺,三寸钢针竟透木而过,针尾不颤分毫。众兄弟见状,皆瞠目结舌。
戴笛见八少主如此能干,忽将手中《尚书》重重合上。竹简相击之声如金玉振,惊得尹岐手中毛笔坠地。戴师目光如电,直射尹幽:"八少主既通医术,可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作何解?"
尹幽整衣而起,袖中暗掐清心诀。但见他双目澄明,朗声道:"此句当解作——人君若存私欲,则天下危如累卵;若怀天道,则万民安若微尘。"
戴笛眼中精光一闪,忽以指叩案。案上茶盏无风自动,竟排成先天八卦之形:"少主请看,此象当主何兆?"
满座哗然中,尹幽不慌不忙,将尹岐掉落的毛笔拾起。笔尖未蘸墨,却在青砖地上划出八道金痕,恰恰补全六十四卦:"学生以为,阴阳相济方为太平。"
忽见窗外乌云蔽日,戴笛腰间玉箫无端震颤。尹幽耳廓微动,听得三丈外松枝上有衣袂破空之声。
"今日课毕。"戴笛收箫入袖,对尹幽意味深长道:"八少主若有闲暇,可来寒舍观《连山》《归藏》二书。
忽听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五少主的亲随跌撞闯入,面如土色道:"诸位少主,五少主的寝宫...昨夜又现血手印!这次竟有七具无头尸影在廊下游荡!"
尹岐手中茶盏"啪"地落地。尹幽却按住兄长颤抖的手,轻声道:"五哥莫慌,今夜师弟陪你走一遭。"转头对戴笛深施一礼:"学生请暂退。"
戴笛凝视尹幽眉心隐隐浮现的金纹,忽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递过:"此物乃先师所传,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当夜子时,尹幽独坐尹岐寝殿。忽闻窗外传来"咯吱"声响,但见月光下,数十只惨白手臂正从地底缓缓爬出...
正待细察,却见半中飞出一枚青铜钱,恰将百鬼黑影斩首。
师父为何要瞒着我去收那鬼物?"尹幽回府便跪在凌天宇面前。烛火摇曳间,见师父案头摆着个紫金葫芦,隐隐传出凄厉哭嚎。
凌天宇轻叩葫芦,叹道:"此非寻常鬼魅,乃二十年前枉死的宫女所化。"葫芦忽现裂痕,一缕红烟渗出,在空中凝成血字——"新川甲申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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