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下的共鸣

暴雨在后台通道里形成无数细小的回声，韩晨溪的后背撞上配电箱时，金属外壳的震动惊醒了休眠中的应急灯。惨白光线里，那些从积水镜面伸出的银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网。

"左边！"

林逸寒的警告和银丝破空的尖啸同时抵达。韩晨溪侧头避让，三根泛着金属光泽的丝线擦过他耳钉钉入配电箱，锈蚀的钢板立刻冒出刺鼻的青烟。他反手抓住最近的电线扯断，裸露的铜线在积水上炸开一串电火花。

"你他妈——"林逸寒的白衬衫袖口突然被韩晨溪拽住，两人踉跄着跌进配电间。生锈的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十几根银丝穿透门板，像毒蛇吐信般在缝隙处游走。

韩晨溪的呼吸喷在林逸寒耳畔："那玩意儿怕电。"他举起还在冒烟的电线，晃动的光影里，手臂上的鳞纹已经蔓延到手肘关节。林逸寒的睫毛在颧骨投下细碎阴影，锁骨处的青色纹路正随着呼吸频率明暗变化。

"更怕这个。"林逸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皮肤相触的刹那，两人鳞纹同时泛起波纹状的光晕，穿透门板的银丝像被烫到似的蜷缩后退。韩晨溪感觉到对方掌心不正常的高温，以及皮下某种规律的震颤——仿佛有无数鳞片在血肉之下翻涌。

配电间的黑暗被电线短路的蓝光照亮，韩晨溪看清了林逸寒绷紧的下颌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话该我问。"林逸寒松开手，鳞纹的光晕立刻减弱，"你的神谕之音不该在这个年纪觉醒。"

门外传来金属被腐蚀的滋滋声，银发少女的哼唱混在雨声里飘进来。韩晨溪用肩膀顶住开始发红的铁门，后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些在舞台上闪现的金色文字又浮现在视网膜上，这次他看清了开头两个扭曲的字符：【审判】。

"夜琉璃在念咒。"林逸寒从配电箱拆下整捆电缆，绝缘层剥落时爆出的火星照亮他脖颈上蔓延的鳞纹，"混沌界的腐蚀术需要媒介，找到她布置的五芒星就能——"

铁门突然向内凸起，中央浮现出五指形状的熔痕。韩晨溪拽着林逸寒扑向角落，整扇门在身后熔化成铁水。夜琉璃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银发间缠绕的绷带正渗出淡红色液体，滴落时在积水里绽开成细小的五芒星。

"太子殿下。"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您的鳞纹比预言里更漂亮呢。"

韩晨溪手中的电缆突然被无形力量拽直，铜丝分裂成数十股射向夜琉璃。银发少女轻笑一声，那些铜丝在距离她半米处突然软化坠落，落地时已经变成蠕动的红色蚯蚓。

"没用的。"林逸寒压低声音，"混沌界能扭曲物质本质。"

夜琉璃向前迈步，绷带下露出的小腿皮肤上布满蜂窝状孔洞。她每走一步，走廊两侧的积水就沸腾着组成新的五芒星。韩晨溪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扭曲变形，像被看不见的手拉扯着要脱离本体。

"祭品就要有祭品的自觉。"夜琉璃抬手时，韩晨溪后颈的灼痛突然加剧。那些金色文字从皮肤表面浮到空中，组成锁链的形状向他脖颈缠来。林逸寒的白衬衫突然横挡在金光前，纽扣崩飞的声音像枪响。

青色鳞纹从林逸寒锁骨蔓延到左脸，他抓住金色锁链的瞬间，整条走廊的积水全部倒灌向天花板。悬浮的水珠里映出千万个变形的夜琉璃，她终于露出恼怒的表情："龙族的崽子少多管闲事！"

韩晨溪的视野突然被血色充满。他看见林逸寒徒手扯断金色锁链，碎片化为光点融入两人鳞纹。某种古老的语言自动涌到舌尖，当他无意识吟唱出第一个音节时，所有五芒星血迹同时爆炸。

气浪掀翻了三个消防栓，高压水柱把银丝网冲成碎片。夜琉璃在漫天水雾中后退，绷带被浸湿后显露出下面非人的肢体结构。她盯着韩晨溪泛起金光的瞳孔，突然咧嘴笑了："原来如此...您自己也快压制不住了啊。"

林逸寒的肘击打断了她的话。这一击本该命中咽喉，却穿透了突然雾化的银发少女。夜琉璃的身影在十米外重组，走廊顶灯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只剩下三种光源：韩晨溪眼中流淌的金芒，林逸寒身上脉动的青纹，以及夜琉璃指尖滴落的腐蚀液红光。

"十二分钟后教务处的蠢货会到。"夜琉璃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猜猜他们看见这些会怎么想？"

积水表面浮现出教务处老师们的倒影。韩晨溪抓住林逸寒的手腕，发现对方鳞纹的脉动频率与自己完全同步。后颈的灼痛化作热流涌向喉咙，当他忍不住咳嗽时，吐出的竟是带着火星的碎金。

"共鸣反应..."林逸寒猛地扳过他下巴，"别出声！你的声带在龙化！"

韩晨溪反手擦过嘴角，指腹沾上的金粉在黑暗中画出光轨。夜琉璃的轻笑从头顶传来，抬头看见她倒吊在天花板的通风管口，银发垂下来像某种菌丝。

"真有趣。"她伸出布满孔洞的手，一滴腐蚀液悬在韩晨溪正上方，"神族的喉咙里藏着龙吟...您父亲知道吗？"

林逸寒的拳头穿过她的虚影砸进通风管，金属扭曲的巨响中，真正的夜琉璃从墙角的阴影里显形。韩晨溪突然对着她张开嘴——没有声音发出，但所有悬浮的水珠全部震碎成雾。夜琉璃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色，她的小腿绷带层层崩裂，露出里面银色的非人肢体。

"你竟敢——！"

林逸寒趁机甩出电缆缠住她的脚踝，铜线接触银色皮肤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火花。夜琉璃尖啸着化作雾气消散，最后消失的是她怨毒的眼睛轮廓："下次见面...我会直接撕开你的声带..."

寂静突然降临。韩晨溪跪倒在积水中，发现自己的指甲变成了半透明的淡金色。林逸寒拽着他衣领拎起来，两人在剧烈喘息中对视——韩晨溪眼中的金光正在消退，而林逸寒脸上的鳞纹重新隐入皮肤。

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和纷乱的脚步声。林逸寒迅速拉开距离，湿透的白衬衫贴在他身上，像第二层皮肤般勾勒出肌肉轮廓。韩晨溪突然伸手按在他锁骨位置，那里的鳞纹最后消失的地方还残留着余温。

"这玩意儿，"韩晨溪的拇指擦过对方发红的皮肤，"下次发作时是不是要找老子当解药？"

林逸寒拍开他的手，教务处的喊声已经逼近转角。两人同时看向走廊地面——那些被腐蚀出的五芒星正在自主修复，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抹去超自然的痕迹。

"你父亲是谁？"林逸寒突然问道。

韩晨溪扯开黏在脖子上的卫衣抽绳，金属扣环不知何时熔成了小金块。他盯着掌心冷笑："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条长了翅膀的蜥蜴。"

束手电光照过来时，林逸寒已经退到阴影里。教务处主任的秃头上还挂着半融化的假发碎片，他身后三个老师正用手机拍摄满地狼藉。

"你们两个！"主任的怒吼在走廊回荡，"对消防栓做了什么？！"

韩晨溪举起还在滴水的电缆残端，突然露出虎牙笑了："主任，您假发上粘了蜘蛛网。"韩晨溪指尖还残留着林逸寒皮肤的触感，教务处主任的假发片随着怒吼声一颤一颤。林逸寒在阴影里踢了踢他的鞋尖，积水溅起来打湿了主任的裤管。

"监控都拍着呢！"主任抹了把秃头上混着雨水的汗，指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摄像头。韩晨溪突然吹了声口哨，那摄像头"啪"地炸出几颗火星。

林逸寒的白衬衫领口突然被韩晨溪勾住，少年带着烟草味的呼吸喷在他耳畔："你猜他们监控硬盘里会看到什么？"他说话时，指甲上的淡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主任身后的女老师突然尖叫——她手机屏幕上刚拍到的五芒星照片正在自动扭曲，变成普通的水渍形状。林逸寒趁机拽着韩晨溪后退半步，湿透的衣袖缠上对方手腕。

"主任！"韩晨溪突然指着走廊尽头，"您假发被风吹跑了！"趁着秃头男人慌张转身的瞬间，林逸寒的膝盖顶了下韩晨溪的后腰："消防通道。"

两人踩着积水冲向安全出口时，韩晨溪回头看了眼——夜琉璃消失的墙角，几根银色发丝正像活物般钻进通风管道。林逸寒的指甲不知何时也变得尖利，在金属门把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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