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沉香木门在身后轰然合拢,某人的小姑————也就是松穆雪————垂眸望着跪在地毯上血肉模糊的男人,涂了鸽血色指甲油的食指在螭龙纹扶手上轻叩着。
金丝楠木太师椅在八角宫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椅背最上方镶嵌的翡翠双鹤衔芝浮雕栩栩如生。
松穆雪微微扬起下巴,对屋内站着的青年半开玩笑道:“这可是个大工程呢……得外包了吧?”
窗边,青瘦的身影微微侧过来一点,很郑重地摇了一下头。
松穆雪半掩着唇,笑道:“哦,忘记你就是干外包的了。”
那人垂眸扶了下金丝边框的眼镜。
松女士无语了半天。
嗯,看得出来,他有在认真地默认。
松穆雪将青瓷茶盏搁在黄花梨方几上,暗红锦缎旗袍裹着霜雪般的肌肤。盘金绣的九尾狐在腰肢处妖娆盘踞,随着呼吸的起伏,像是随时要破帛而出。
哎,赵家这小子,越活越没人气了~没眼看。
窗外飘渺的汽笛声穿透了鎏金珐琅窗棂,与檀香纠缠成迷离的雾。
松穆雪换了个姿势,垂在胸前的和田玉平安扣撞上鸽血红珊瑚珠串,叮咚声惊得跪着的人猛然战栗。
她漫不经心转动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后者正倒映着墙角那座青铜错金夔纹鼎的凌冽寒光。
“说说吧,你想怎么补偿我呢~”
松穆雪温声问着颤抖的叛徒,仿佛真的在征询他的意见。
她袖口的银丝忍冬纹抚过了案上堆叠的合同,那是扶摇典当行刚送来的股权转让书。
“说不定我一高兴,你就能轻松点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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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
我从自己的臂弯里抬起头。
茶桌,熟悉的地点。
鎏银提梁壶嘴悬着将坠未坠的茶露,突然被素手翻腕截断——碧绿汤色撞入冰裂开片的盏底,激出清越的泠音。
“醒了?”
玉手的主人浅笑道。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把我耍得团团转的小姑 。
依照先前种种不明不白的表现,她肯定是搞鬼的一份子。
我瞪她,满是控诉。
她放下茶壶,伸手捏我气鼓鼓的脸颊。
小姑看着温润如玉,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的小模样,实则老凶老凶了,手劲大得要命。
紫铜冰裂纹香炉吞吐着游丝般的沉香,袅袅烟迹在琉璃灯罩滤下的琥珀光里游移。
哦,这香是催眠用的吧?怪好闻的,呵呵。
“四时一刻。”小姑笑吟吟地瞄了眼墙边的老爷钟。“不枉我费了些人情讨了秦家的香。”
我死鱼眼看她,继续呵呵。
“这是什么考验吗?考我‘睡觉’的时间够不够长?”如此抽象的事我敢想他们敢做吗?
此时的茶桌前独有我们二人,其余人————也不知是不是真实存在过————早已悄然退场。
整块金丝楠木剖成的茶海泛着绸缎光泽,其上错落摆放着南宋官窑的十二瓣葵口盏,胎骨透着雨后天晴的薄脆感。
“你不是从小就好奇,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吗?”
小姑的声音悦耳如泉水叮咚。
我:“现在不了。”
小姑柔声细语:“喝口茶,一晨。”
我直言:“不了,我怕您下毒。”
“已经下了,多一分又如何。”小姑好笑地瞥我一眼。
下一刻,别墅的大门被敲响了。
我绷紧了全身上下的肌肉。
不好意思,对这个门有心理阴影了。
这声响惊动了金雕玉琢的侧桌茶海上的松枝插花,虬曲枝干上凝着昨夜新雪,此刻正簌簌抖落几点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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