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午后的阳光在走廊瓷砖上跳跃，方昕禾抱着作业本穿过连廊时，正撞见许肆海举着冰可乐往墙上贴便利贴。

　　他踮着脚也够不到高处，校服下摆卷起露出一截腰线，汗湿的后背印着篮球馆的凉棚影子。

　　"要帮忙吗？"清泠泠的女声从转角传来。

　　白雨荞抱着物理竞赛题集站在那里，马尾辫发梢沾着粉笔灰，领口别着枚银色的天文徽章。

　　她踮起脚尖轻松把便利贴按在许肆海头顶二十公分处，指尖掠过他发梢，"下次记得带折叠椅。"

　　许肆海僵在原地，冰可乐罐上的水珠滴在球鞋上。

　　方昕禾看着那张画着愤怒青蛙的便利贴——是上周陆知让贴在许肆海课桌上的"篮球场禁入令"。

　　生物课的下课铃混着蝉鸣响起时，方昕禾正在实验室后排偷看陆知让的笔记本。

　　他左手转着解剖剪，右手在纸上画基因图谱，袖口沾着鸢尾花的紫色汁液。

　　"白雨荞是一班的物理课代表。"他突然开口，笔尖在纸上点出个星云图案，"上周市里天文竞赛的冠军。"

　　方昕禾捏着镊子的手一抖，载玻片上的洋葱表皮细胞滑进废液缸，"你怎么知道？"

　　"她书包上挂着猎户座徽章。"陆知让用镊子夹起新的细胞切片放在她显微镜下，"许肆海最近总往一班跑，说天文社的望远镜能看到金星凌日。"

　　窗外的云朵飘过实验楼尖顶，方昕禾凑近目镜时，余光瞥见走廊外晃过熟悉的身影。

　　许肆海正抱着篮球和白雨荞说话，他古铜色的手臂举着本《星空观测指南》，封皮上贴满歪歪扭扭的便利贴。

　　午餐时间的食堂飘着柠檬汽水的甜香。

　　方昕禾咬着吸管看黎漫漫往咖喱饭里狂加辣椒粉，"所以许肆海真的在追白雨荞？"

　　"不如说是被追杀。"姜庭悠把苏思砚便当盒里的西兰花夹走，"听说他把白雨荞的天文望远镜支架弄坏了，现在每天午休都在器材室当苦力。"

　　话音未落，食堂西侧突然传来餐盘落地的脆响。

　　许肆海僵在打饭窗口前，白雨荞的校服裙摆沾着番茄蛋花汤，手里还握着半罐喷溅的柠檬汽水。

　　"对、对不起！"许肆海手忙脚乱掏纸巾，耳尖红得发亮，"我赔你汽水！赔裙子！赔..."

　　"先把我的鞋带解开。"白雨荞无奈地看着自己被踩住的左脚，"你已经说了七遍对不起了。"

　　方昕禾看着许肆海蹲在地上解鞋带的笨拙模样，突然发现他后颈贴着张创可贴——是上周打球擦伤时陆知让给的。

　　放学后的器材室弥漫着铁锈与木屑的味道。

　　白雨荞踮脚整理顶层的气压计，许肆海在下方扶着摇晃的梯子，汗湿的掌心在金属架上印出雾气。

　　"左移五公分。"她伸手调整仪器的角度，马尾辫发梢扫过许肆海的鼻尖，"上次你说要学看星图？"

　　许肆海盯着她手腕上的星空手表，"就...随便问问。"

　　"猎户座腰带三颗星，冬季最容易观测。"白雨荞突然转身，梯子随着动作倾斜。

　　许肆海慌忙伸手去扶，却将她整个人圈在臂弯间。

　　夕阳穿过高窗落在天平模型上，器材室的灰尘在光柱中起舞。

　　白雨荞低头看着许肆海撑在梯子两侧的手臂，"你知道天狼星为什么叫犬星吗？"

　　"因为...长得像狗？"许肆海喉结动了动，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柠檬香。

　　"因为它是大犬座最亮的星。"她忽然伸手摘掉他肩上的木屑，"明天带你去天文台，比在这里当人肉梯子有趣。"

　　方昕禾抱着作业本经过连廊时，正看见陆知让在公告栏前贴竞赛名单。

　　他指尖按着白雨荞的证件照，转头时睫毛上落着金粉似的夕阳余晖。

　　"许肆海要转性学天文了？"她凑近看名单上并列的名字，"他上周还说星座是骗小孩的。"

　　陆知让突然从口袋掏出个玻璃瓶，浸泡在柠檬汽水里的彩虹糖正在溶解，"器材室找到的，有人用气压计改造成糖果储存罐。"

　　气泡从瓶底升腾而起，方昕禾看着糖纸上若隐若现的字迹——「To白雨荞：赔你的第七罐汽水」。

　　远处传来许肆海慌乱的脚步声，他抱着篮球跑过暮色笼罩的走廊，卫衣兜帽里掉出张星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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