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之契

蓝绿色光带在林晚眼前成螺旋，陆沉的后背挡住刺向她的神经触须。荧光蓝的纤维穿透他右臂时发出金属断裂的脆响，暗血液顺着机械骨骼的裂缝渗出，滴在控制台生物识别区形成诡异图腾。

"载体优先权确认。"机械女声切换成父亲生前的语调。全息投影在血滴上方展开，七岁的她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照得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隔壁手术台传来金属器械碰撞声，镜头转向苍白瘦弱的少年陆沉——他的后颈正在烙上和林晚相同的条形码。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控制台弹出猩红警告框：【记忆覆盖进度87%】。她抓住陆沉被刺穿的右臂，掌心被机械骨骼割出血口。"你在替我被覆盖记忆？"混合着银光的血液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滴落。

陆沉皮肤下的电路纹路蔓延到下颌，蓝光在喉结处明灭不定。他低头看了眼没入胸口的神经触须，扯开破损的衬衫。心脏位置的皮肤龟裂，露出与林父实验室培养舱相同的接口装置。"不是覆盖。"金属共振混着血液涌动的黏腻声响，"是转移。"

环形阵列的地板裂开，周子谦残存的机械头颅从裂缝中弹出，颈椎断面伸出数十条数据线缆。"你们永远......"电子合成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完不成认证！"线缆毒蛇般窜向控制台，精准插入DNA参数调节端口。

培养舱的强化玻璃炸裂，林晚被气浪掀翻时看见全息投影的数据流扭曲。父亲的身影在像素雪花中举起注射器，画面角落的周子谦正在调换药剂标签。她扑向最近的神经触须，任由荧光蓝的纤维刺入手臂。

"林晚！"陆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纹。他的机械右臂解体，金属骨骼重组为三棱锥状的数据接口，直接刺入周子谦的神经链路。暗红色警告框在整个环形阵列炸开：【载体稳定性跌破临界值】。

剧痛让林晚的视野泛起噪点，刺入手臂的神经触须在她血管里注入冰凉的记忆数据流。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躲在实验室柜门后，透过缝隙目睹周子谦往父亲的咖啡里倒入白色粉末。控制台显示的覆盖进度跳到92%。

"找到......抑制剂......"陆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的左眼虹膜分解成数据流，机械接口与周子谦的神经链路交接处迸溅出蓝紫色电火花。林晚用染血的手指划开全息投影的隐藏菜单。

父亲最后的手写公式在血滴中浮现，与她在监狱医务室看到的神经抑制剂配方重合。培养舱伸出的主神经触须调转方向，尖端弹出注射针头朝她颈动脉刺来。林晚抓住触须，将针头强行转向自己左腕的条形码。

"这次换我。"她盯着陆沉正在数据化的眼睛，把针尖抵进渗血的条形码，"当你的防火墙。"

针头刺入的瞬间，整个环形阵列陷入黑暗。只有两人交缠的血液在控制台上发光，银红交织的液体重组为完整的DNA双螺旋。悬浮在空中的血珠集体震颤，映出七个不同角度的记忆画面——

十二岁的陆沉蜷缩在培养舱里，皮肤下蠕动着新植入的纳米机器人；周子谦戴着林氏集团工牌，将神经抑制剂的原始数据导入便携终端；父亲跪坐在被篡改的终端前，颤抖着往自己静脉注射改良后的药剂。

黑暗中有新的光源亮起。陆沉心脏位置的接口装置完全打开，露出里面微型培养舱的构造——悬浮在营养液里的不是器官，而是一枚与林晚后颈条形码完全相同的芯片。他的机械右臂将周子谦的数据线缆全部染成暗红色，颜色顺着线缆反向侵蚀机械头颅的残骸。

"认证完成。"7号克隆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神经触须集体转向周子谦的机械残骸。林晚看见自己的血液在控制台纹路里逆向流动，银光闪烁的血珠扑向周子谦的数据线缆。

陆沉跪倒在地，接口装置里的芯片发出过载的蜂鸣。林晚扑过去时发现他左眼完全数据化，虹膜变成与全息投影相同的量子密码。"我们......"他的声带混着电子杂音，机械手指扣住林晚流血的手腕，"......是同一组实验数据的两个载体。"

环形阵列的穹顶裂开，真正的星空投射下来。星光穿过悬浮的血珠，在地面映出父亲最后的手写记录：【当镜像载体完成记忆共享，μ-7协议将自动销毁所有基因污染源】。周子谦的机械头颅在血光中溶解，数据库像燃烧的纸屑般飘散。

林晚的条形码裂开，更多带着银光的血液涌出包裹住陆沉的接口装置。血液在接触到芯片时凝固成保护膜，止住了数据化的蔓延。7号克隆体站在控制台前，机械手指悬在最终确认键上方。

"清盘协议最后一步。"克隆体的电子眼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需要载体自愿交换记忆密钥。"

陆沉的机械臂抬起，数据接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林晚抓住克隆体的手腕，将自己流血的手腕按在生物识别区。"已经交换过了。"她的血在台面蜿蜒成星形图案，与陆沉心脏位置的伤口重合。

所有培养舱的神经触须绷直，转向中央控制台。林晚在剧烈震动中抱住陆沉下滑的身体，看见他正在恢复人类质感的左手抬起，指尖触碰到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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