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透过纱帘时,司璟月正用遮瑕膏盖住手臂内侧昨晚弄的十字划痕。
而在门铃响起第三声时,她才刚把药瓶藏进梳妆台暗格。
猫眼里映出顾川明被晨光镀了金边的轮廓,他左手提着藤编食盒,右手转着贝壳挂件。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早安啊,司小姐。这是昨晚突然到访的赔礼早餐。"
见是顾川明来,司璟月才轻轻开了门。
在门开的瞬间,食盒里飘出枫糖浆的甜香,混合着顾川明身上的松木香。
而此时的顾川明则晃了晃手上的食盒,
"我妈刚烤的舒芙蕾,塌陷前还剩三分钟赏味期。"
司璟月下意识后退半步,披散的头发扫到锁骨处的淤青。
昨晚的记忆随着食盒热气漫上来——
"不了吧..."
"月月起床了?"
爽利的女声从顾川明身后截断她的推拒。
司璟月偏头看去,林竹韵正端着煎饼朝她挥手,珊瑚色指甲在阳光下像跃动闪烁的火苗,
"川明非说你会喜欢焦糖布丁口味。"
顾川明突然凑近,雪松气息混着早餐的热气拂过她耳尖:
"给个面子?我妈五点起来现烤的。"
司璟月捏着门把手的指节发白。她看见顾家夫妇提着早餐篮,看见林竹韵鬓角别着的雏菊发卡随步伐轻颤——
那分明是别墅花园随手摘的野花。
"我去换件衣服。"
她最终松开把手,转身时听见顾川明轻快的笑声。
衣帽间里,司璟月盯着镜中苍白的脸。
母亲寄来的礼服大剌剌敞开着,胭脂红绸缎在晨光中像一滩血。
她抓起最厚的羊绒开衫裹住自己,却在系扣时摸到袖口内绣的司家公司logo——
司家的标记总是被裁缝藏在最隐秘处。
下楼时,顾家三口已经在餐厅摆好早餐。
林竹韵正往桌上玻璃瓶里插新鲜蔷薇,顾斯年则摆弄着咖啡机,而顾川明——
他居然在擦拭她昨晚砸碎的骨瓷杯残片。
"小心!"
司璟月冲过去阻止时,指尖划过顾川明手背。
两人同时僵住,她看见他琥珀色瞳孔里映出自己惊慌的脸。
顾斯年笑出声:
"这小子皮糙肉厚,倒是这杯子..."
他走近,举起一片带有鎏金花纹的瓷片,
"是景德镇的?"
"这是林家送来的。"
司璟月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
那整套杯具都是林家上次酒会送的,母亲特意嘱咐要摆在显眼处。
林竹韵却突然出现,并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管那些了,快点去尝尝我的手艺。"
餐桌上,林竹韵带着薄茧的指尖推来水晶碟,舒芙蕾顶着焦糖脆壳轻轻晃动,
"川明说你最近失眠?我特意在这里面加了零陵香豆。"
司璟月怔住,自己的母亲似乎从来不会管这些小事情。
刀叉切开云朵般蓬松的糕体,顾斯年正把咖啡杯推到她面前,杯底沉着半融化的方糖——
她只是小时候在维也纳疗养院才见过这样老式的喝法。
"听你的读者说你喜欢蓝山?"
顾斯年转动杯托,
"不过今天这款肯尼亚更有意思,像..."
他瞥向茶几上的金箔包装盒,话锋一转,
"像被暴雨洗过的黑醋栗。"
顾川明突然咳嗽起来。
司璟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母亲寄来的礼服设计图正从她晨袍口袋滑落。
露背设计在阳光下像道狰狞的伤口,设计图角落标注着
"林哲先生偏好"。
"这什么鬼东西?"
林竹韵捡起图纸,珊瑚指甲戳在深V领口,
"2023年了还有这种直男审美的裹尸布?"
顾斯年接过图纸对光查看:
"腰线收得太急,胯部比例也..."
他突然噤声,目光落在司璟月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早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继续。
司璟月数着舒芙蕾里的香草籽,听见顾川明刀叉碰撞的节奏突然变得暴躁。
当她第三次把培根推倒盘子边缘时,林竹韵突然拍桌:
"月月,吃完走陪我去趟商场。"
"妈。"
顾川明按住母亲手腕,
"人家还要创作呢。"
"那写作更需要灵感。"
林竹韵变魔术般亮出车钥匙,
"听说慕言商场新开了家版画工坊,还有..."
她对着司璟月压低声音,
"那个商场能俯瞰到港口的顶层网红咖啡馆。"
司璟月捏着餐巾的手指慢慢松开。
她看见顾斯年偷偷把礼服设计图塞进西装内袋,看见顾川明对他父亲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最后是顾川明突然伸来的手打破僵局——
他指尖沾着枫糖浆,在她面前的空盘上画了只简笔小猫。
"修电路时发现的。"
他声音轻得像在说秘密,
"你客厅墙上的咖啡渍,形状特别像一只小猫。"
窗外 阳光突然变得滚烫。
司璟月低头看着盘子上的糖浆小猫,想起昨夜飞溅的瓷片,想起泼在墙上的咖啡如何蜿蜒成奇怪的形状。
当她再抬头时,顾川明已经起身收拾餐具,后颈棘突在阳光下像未完成的雕塑。
三小时后,司璟月站在商场试衣间里,指尖发颤地触摸着林竹韵选的连衣裙。
烟灰蓝真丝包裹着肩线,高领设计完美遮住她手臂上所有的伤痕。更衣镜倒映出身后的林竹韵——
她正用瑞士军刀绞掉连衣裙上的吊牌。
"这才是你。"
林竹韵把标签残片扔进垃圾桶,
"那件红礼服..."
她突然扳过司璟月的肩膀,
"听着月月,没有哪个女孩该为家族变成祭品。"
司璟月眼眶刺痛。
镜中人的泪痣在商场顶灯下像颗将坠的星,她忽然看清林竹韵鬓角的雏菊已经蔫了,可这位超模浑然不觉,正忙着往她手腕系蓝灰拼色的丝巾。
"这是川明他爸年轻时的失败作品。"
林竹韵笑着打结,
"现在配你正好。"
她们回到别墅时,落日正把蔷薇花架染成金红色。
司璟月抱着装满版画工具的纸袋,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沾着颜料的工作靴。客厅墙面上,昨夜泼溅的咖啡渍被改造成抽象画——
一只蜷在窗台的虎斑猫,尾巴垂落处正好是插座位置。
顾川明盘腿坐在梯子上,工装裤膝盖处沾着钴蓝色颜料。见她驻足观望,他晃了晃勾线笔:
"物业说赔面新墙,但我觉得这样更有趣。"
司璟月微微仰头,看着墙上的小猫。
猫咪瞳孔用了她打翻的咖啡原色,在暮光中像流动的蜜糖。
她突然发现猫耳处点缀着细碎闪光——
是昨夜飞溅的瓷片,被他磨敲碎嵌进颜料里。
"喜欢吗?"
顾川明跳下梯子时带起一阵松节油的风。
没等她回答,他又从工具袋摸出个贝壳挂件:
"安慰你一下,不要总把自己搞那么狼狈。"
鎏金字母在夕阳下变成暖橘色。司璟月接过挂件时,指腹擦过他掌心老茧,"S"的尾钩蹭着她虎口,像句未说完的话。
晚餐是顾家三口硬留下来做的意面。
林竹韵在厨房煮青酱,顾斯年边削松露边吐槽林家拍卖会的宝石成色,而顾川明——
他居然记得扔了她冰箱里过期三天的牛奶。
司璟月蜷在沙发角给父亲回消息。
宴会日期在屏幕上闪着血红的数字,父亲连发三条语音强调
"林家少爷特意要你佩戴那套红宝石"。
她熄灭屏幕时,顾川明刚好按亮屋顶新换的新灯泡。
暖黄光线瀑布般倾泻而下,吞没了她屏幕上最后一条未读消息。
"川明!"
林竹韵突然从厨房探头,
"把你礼服的设计图给小月看看啊!"
惊地顾川明差点从凳子摔下来。
司璟月看着他耳尖变红,看着他磨蹭着从背包抽出素描本,翻到某页时突然停顿:
"就...随便画的。"
纸上是条星空蓝礼服裙。
腰线处缀着碎瓷片拼成的星座,镂空设计巧妙地避开了她手臂上的伤疤。
右下角标注着材料清单:咖啡渍颜料、打碎杯子的鎏金花纹、十二月的海浪蓝。
"电箱里找到的瓷片刚好够用。"
顾川明用铅笔尾端挠头,
"当然你要不喜欢..."
司璟月碰了碰素描纸边缘。
那里画着小小的虎斑猫,正用爪子拨弄裙摆上的星星。
她突然想起今早餐盘上的糖浆小猫,想起墙上咖啡渍变成的艺术品,想起母亲从未允许她养宠物的禁令。
手机再次震动。
父亲发来珠宝鉴定证书扫描件,配文
"拍卖会压轴藏品,配你的礼服参加宴会"。
图片里红宝石项链像凝固的血滴,证书角落印着林氏集团火漆印。
"要橄榄油吗?"
顾川明突然问。
他指着她紧握手机的指节,那里已经泛出青白。司璟月摇头,却见他变戏法似的摊开掌心——
那颗薄荷糖糖纸已经褪色,静静躺在他纵横的掌纹里。
"最后一个。"
他眨眨眼,
"朋友从墨尔本带的。"
司璟月剥开糖纸时,听见厨房传来顾斯年的惊呼。
林竹韵搞怪,把意面摆成了抽象画。
而顾斯年正用叉子卷面条,袖口沾上番茄酱也浑不在意。
暖光灯下,一家三口的影子在餐厅墙上叠成温暖的色块。
糖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司璟月摸到素描本边沿的凹凸——
顾川明用盲文压了个小小的"月"字。
窗外最后一丝暮光消失时,她惊觉自己嘴角竟扬起陌生的弧度。
潮汐吻过月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