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

冰雹砸在排水沟铁栅栏上的声响像某种摩尔斯电码。林野的耳膜被陆沉微弱的呼吸声占满，他拖着昏迷的男生在暗渠里爬行，手肘碾过青苔时留下两道粘稠的血痕。铂金钢笔在掌心发烫，笔帽弹出的存储卡早被激流卷走，此刻笔尖射出的红光正与黑色轿车顶部的天线形成共振。

"三圈..."陆沉的睫毛突然颤动，染血的手指抓住林野的校服下摆。他的指甲缝里嵌着器材室铁门的碎屑，每次呼吸都带出细小的血沫。"笔帽...转三圈..."

林野的虎口还留着断戒压出的凹痕。当拇指第三次擦过笔帽纹路时，暗渠尽头的混凝土墙突然渗出蓝光，墙面浮现出与断戒内侧完全相同的"L.S"刻痕。红光扫描过两人交叠的手掌，陆沉后颈伤口的血珠诡异地悬浮起来，在空气中组成双螺旋结构。

金属门滑开的瞬间，黑色轿车的引擎声突然变成高频啸叫。林野拽着陆沉滚进隐藏空间，身后的门缝夹住了生活老师突然伸来的橡胶棍。棍体在压力下变形，露出内部闪着蓝光的金属导线。

"这是——"林野的疑问被空间中央突然亮起的全息投影打断。悬浮的立体影像里，八岁的陆沉正躺在手术台上，锁骨下方排列着与现在完全一致的针孔。年轻研究员戴着印有"L.S"的口罩，手里的注射器装着淡蓝色液体。

陆沉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瞳孔在投影仪冷光中收缩成针尖大小："父亲？"这个音节撕裂了喉间的血痂。投影中的研究员闻声转头，口罩上方灰蓝色的虹膜与轿车里的男人如出一辙。

林野的校服口袋突然震动。母亲刚发的短信还亮着屏幕，收据照片角落的生物制药标志正与投影中试管标签重叠。他摸到陆沉后颈伤口里的金属异物，芯片残片在皮下闪烁的频率与红光完全同步。

"基因锁已识别。"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球形空间的金属内壁上浮现出无数化学公式，林野一眼认出其中某个分子结构——那是母亲止痛药说明书上被红笔圈出的成分。

陆沉的手突然钳住林野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你母亲...是不是在仁和医院工作过？"咳嗽震碎了剩下的词句，血点溅在投影中研究员的实验日志上。某页边缘的护士排班表里，林野母亲年轻时的证件照赫然在列。

生活老师的橡胶棍突然捅进门缝。棍体扭曲变形后露出的不是电路，而是布满针孔的苍老皮肤。林野看见对方手腕内侧的住院编号——与投影中某份受试者名单上的代码完全相同。

"他们在我骨头里..."陆沉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的针孔连成诡异的星座图案。全息投影自动跳转到新画面，婴儿培养舱的标签上并列写着两个编号：LS-07与LS-19。舱内婴儿脚环的学号，正是他们现在使用的。

金属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生活老师的声音隔着合金板扭曲变形："十九号，你知道违规激活的后果。"橡胶棍突然释放出电流，门缝处迸出蓝紫色的火花。

林野的视线在母亲照片与陆沉之间来回跳动。他抓起断戒划破手掌，鲜血滴在地面符号凹槽里，整个空间的投影仪突然转向，将双螺旋结构投射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双生协议启动。"机械声响起的同时，黑色轿车的引擎声戛然而止。陆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的完全扩散，指尖却精准地按在林野虎口的月牙形伤痕上。

投影切换成三维地图，闪烁着红光的路线指向校园地下的庞大建筑群。某个被标记为"净化室"的坐标旁，贴着林野母亲二十年前的值班照。陆沉的牙齿开始打颤，断戒在他指间发出高频振动。

"那不是止痛药..."他咳出的血沫里带着蓝色结晶，"是记忆阻断剂..."生活老师的橡胶棍终于捅破门缝，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指正将某种注射器对准门锁感应区。

林野突然扑向投影控制台。他的校牌从撕裂的衣领滑出，背面母亲手写的药名与屏幕上滚动的化学式首尾相接。当他把陆沉的断戒按在识别区时，整个空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金属门外的注射器爆裂。生活老师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他的橡胶手套被腐蚀性液体烧穿，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与陆沉锁骨下一模一样的针孔。投影仪自动锁定某个加密文件，婴儿啼哭声从扬声器里炸开。

陆沉的身体弓成痛苦的弧度。他的后颈伤口迸出更多血珠，在空中组成残缺的基因图谱。林野看清了其中缺失的片段——那正是母亲病历上被红笔圈出的异常指标。

"跑..."陆沉突然用额头撞向控制台。他的断戒在撞击中裂成两半，戒圈内部掉出微型芯片，上面刻着与铂金钢笔相同的"L.S"标记。全息投影立刻切换成紧急出口路线，但每条通道都标着"净化程序已启动"。

生活老师的对讲机传来电流杂。某个苍老的声音正在说："双生体已接触原始记忆载体，立即执行回收..."林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投影边缘闪过母亲举着药瓶的照片——瓶身标签的编号正是LS-19。

陆沉的手指突然插入后颈伤口。他挖出那块闪烁的芯片残片时，整个空间的灯光变成血红色。墙上化学公式的某个分子结构开始旋转放大，最终定格成林野母亲病历背面的分子式。

金属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声响。生活老师的身影在门缝里晃动，他的住院腕带突然滑落，露出下面烙铁烫出的"L.S"疤痕。林野抓起半枚断戒破手臂，鲜血喷在投影仪镜头上，瞬间激发出满墙扭曲的婴儿监护记录。

"呼吸！"他掰开陆沉咬出血的嘴唇。铂金钢笔从对方口袋滑落，笔尖射出的红光突然与血幕形成交叉扫描线。某段被加密的监控录像自动播放——年轻时的林母正某个婴儿从培养舱抱出，舱体标签上写着"LS-07"。

生活老师的橡胶棍终于突破防线。棍尖滴着腐蚀性液体，在金属地板上烧出焦黑的痕迹。林野拽着陆沉滚向控制台背面，撞翻了悬浮投影仪的支架。散落的光束中，他们同时看见监控录像的最后一帧——林母怀里的婴儿后颈，有个与陆沉现在伤口位置完全一致的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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