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泥泞的初遇

私立明德高中的镀金校徽在晨光中闪烁，大理石校门前停着六辆黑色奔驰。管家躬身拉开中间那辆加长轿车的车门，陆沉迈出时腕表折射出一道冷光，四名保镖立即在周围形成真空地带。

"领口。"他微微抬起下巴，管家立刻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抚平定制校服上不存在的褶皱。远处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围墙外的林野正把T恤下摆从铁丝网上扯下来，泥水顺着他的运动鞋滴在刚刷过漆的栏杆上。

教务处走廊铺着暗红色波斯地毯，陆沉在拐角处突然停步，身后保镖的皮鞋在地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林野从另一侧冲过来时根本刹不住，沾满泥浆的手掌结结实实按在陆沉胸前，定制外套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空气凝固了三秒。陆沉低头看着污渍，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翳，解袖扣的动作让百达翡丽表盘闪过一道寒光。"跪下擦干净。"他的声音像浸了冰，"这只表够买你十年自由。"

林野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突然咧嘴露出虎牙。在保镖扑上来之前，他把指缝里残留的污泥全数抹在陆沉脸上。褐色的泥点顺着少爷挺直的鼻梁往下滑，落在纯手工制作的校徽领针上。

校长办公室的橡木门被撞开时，地中海发型的老者正在给锦鲤喂食。他转身看见满脸泥污的陆沉和衣领被揪变形的林野，鱼食撒了一地。

"明德建校百年！"校长拍在桌面的手掌震飞了钢笔，"第一次有人敢在开学日制造暴力事件！"玻璃柜里陈列的奖杯随着他的怒吼微微颤动。

林野靠着墙用鞋底蹭地毯，陆沉接过秘书递来的热毛巾，擦脸的动作像在打磨一件艺术品。校长抽出文件夹时，牛皮纸发出脆响。

"'品格改造计划'。"他举起文件挡住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视线，"即日起你们同住303宿舍，学会什么是体面。"

陆沉把毛巾扔进垃圾桶："我要求单独居住。"

"令尊刚撤销了对图书馆的捐赠。"校长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或者你更愿意接受停学处分？"

林野突然笑出声，在沉冰冷的注视下吹了个口哨。离开时他瞥见对方西装内袋露出的铂金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L.S."；陆沉的视线则落在林野运动鞋底快要脱胶的裂缝上，那道裂痕像条丑陋的蜈蚣。

宿舍楼电梯停运，他们不得不提着行李爬楼梯。陆沉的意大利真皮行李箱轮子在台阶上磕出闷响，林野的编织袋肩带已经磨得起毛边。三楼走廊的窗户没关，风吹起林野额前汗湿的刘海，露出眉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窗边那张床我要了。"林野把泥泞的背包甩过去，帆布包砸在床垫上弹起一阵。陆沉打开行李箱的动作顿了顿，取出消毒喷雾对着床连按三次。

两人的物品在狭窄空间里形成鲜明分界。陆沉那边摆着鎏金边的洗漱套装，林野这边是挤瘪的牙膏管；那边挂着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这边晾着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当陆沉第五次调整台灯角度时，林野故意把湿毛巾甩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上。

暮色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状的阴影。陆沉解开袖扣准备换睡衣，林野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转过去。"

"什么？"

"换衣服，转过去。"林野揪着T恤下摆的手指关节发白。

陆沉挑眉打量对方绷紧的肩膀线条，转身时听见窸窣的布料摩擦声。窗外突然刮进一阵强风，吹开了林野枕头下泛黄的纸片。病历单飘到陆沉脚边，上面"恶性肿瘤"和"手术费"的字样被荧光笔反复标记过。

林野扑过来抢时撞翻了水杯。陆沉弯腰捡起湿漉漉的纸张，视线扫过患者姓名栏的"林桂枝"，停顿在年龄栏的"62"上。两人僵持间，陆沉西装内袋的相框滑了出来，玻璃碎裂后露出照片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右下角日期显示拍摄于三年前。

林野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相框碎片在他掌心划出细小的血痕。陆沉把病历单递回去，铂金钢笔从内袋掉出来，笔帽上的"L.S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我妈的。"林野用袖子擦着病历单上的水渍，喉结动了动，"需要化疗。"

陆沉拾起钢笔，指腹摩挲过笔帽刻痕。相框碎片里的男人面容严肃，领带夹是陆氏集团的狮首徽章。窗外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但谁都没有动。

林野突然抓起陆沉的消毒喷雾，对着相框碎片连按三次。刺鼻的酒精味弥漫开来，他扯了扯嘴角："扯平了。"

宿舍灯管突然闪烁两下亮起来，照亮两人之间漂浮的灰尘。陆沉把钢笔放回内袋，金属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林野把病历单重新塞回枕头下，这次用英语词典压住了边角。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生活老师正在挨个检查宿舍。陆沉解开第二颗纽扣时，林野已经翻身上床，被子拉过头顶。台灯光线透过薄被勾勒出他蜷缩的轮廓，像只随时准备反击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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