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浊浪江翻腾着黑黄色的泡沫,像一锅煮沸的毒药。陈三的捞尸船在浪尖颠簸,船头七枚洪武通宝被雨水打得叮当作响。他眯起眼睛,雨水顺着眉骨流进衣领,三年来第七十三次巡查这片水域——妹妹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船灯穿透雨幕,照出五米开外一团模糊的阴影。那东西逆着水流缓缓上浮,青铜锁链摩擦声混在雷声里,像有人用指甲刮擦头盖骨。陈三的右手下意识按住腰间短刀,刀柄上缠着的红线早已褪成暗褐色。
"逆流而上的棺材..."他吐出嘴里的雨水,柴油发动机发出垂死般的轰鸣。船头撞上阴影的瞬间,锁链突然绷直,紫金色棺椁破水而出,棺盖缝隙渗出的黑血在雨水中拉出蛛网状细丝。
三年前的画面突然刺进脑海:妹妹的绣花鞋在船舷边打滑,苍白的手指抓住他的腕骨。"哥——"她的呼喊被浪头撕碎,就像现在黑血喷溅时带起的呼啸。
陈三抬起右臂格挡,黑血沾上皮肤的刹那爆出烤肉般的滋滋声。血肉像遇热的蜡一样融化,露出森白指骨。剧痛让他跪倒在甲板上,左手死死抠进木板裂缝,指甲缝里塞满黑红相间的木屑。
"哥哥救我..."
幻觉般的童声混着陌生女子的诡笑,从耳道钻进颅骨。陈三抬头看见棺椁表面的雷纹在发光,那些看似装饰的纹路正在重组,变成他小时候在家族禁书里见过的镇魂符。
船身突然倾斜,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抽在他背上。陈三滚进船舱时闻到腐坏的糯米味——那是捞尸人常备的避邪物,现在正从麻袋里汩汩流出黑水。铜钱串突然崩断,七枚通宝在血水里跳动着锈成惨绿色。
他扯下衣襟包扎右手的白骨,布料刚碰到伤口就化作飞灰。镜面般的白骨倒映出舱顶漏下的闪电,刹那间照出江底密密麻麻的阴影——那些绝不是水草。
暴雨在寅时初突然停歇。陈三拖着身子回到岸边棚屋,门楣上挂的八卦镜"啪"地裂成两半。当他凑近裂开的铜镜查看左眼充血状况时,镜中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金黄虹膜上浮起细密的鳞纹。
铜镜碎片里同时映出三个画面:他渗血的右眼眶、背后门板上浮现的爪痕以及窗外一闪而过的绣花鞋——和妹妹失踪那天穿的一模一样。
陈三转身时碰翻了案头的朱砂罐,鲜红的粉末在潮湿的地面铺开,形成半个扭曲的文字。他沾血的白骨按上去,那些朱砂突然像活物般爬上手骨,拼出与铜钱锈蚀痕迹相同的图案。
棚屋外传来黏腻的拍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浊浪江里爬上岸。陈三的左眼突然刺痛,透过木板墙看到十几个人形阴影正朝屋子蠕动,它们脖颈处都缠着断裂的青铜锁链。
铜镜里他的蛇瞳自己转动起来,聚焦在屋顶横梁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湿漉漉的掌印,五指间连着淡紫色的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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