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倒流之砂》

泡面碗内的空间突然响起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冯芸的剑尖还残留着时砂的荧光。她看着银色螺旋中浮现的胚胎面容——那竟是自己八岁时的模样，扎着歪斜的羊角辫，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麦芽糖。

"姐姐，要玩跳格子吗？"胚胎歪头笑着，脚下时砂凝聚成童稚的涂鸦。张明浩的匕首突然软化，化作粘稠的糖浆滴落在地。

刘逸半跪在砂锅旁剧烈咳嗽，每声咳嗽都带出细碎的时砂："那是...你被剥离的童年..."他胸口的缝合线正在溶解，露出里面机械与血肉交织的心脏，"实验事故那天...你的时间被切碎了..."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清洁工老王趴在晶化的玻璃幕墙上，惊恐地看着自己沙化的双腿："救...救命..."他的呼救声在触及时砂领域时骤然苍老，最后几个字变成了垂死的喉音。

"别看！"冯芸捂住刘逸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望向幕墙外。老王的身体正在经历倒流的生命历程——中年、青年、少年，最终蜷缩成胚胎状坠入时砂海，溅起的银色浪花中浮现他的一生走马灯。

胚胎蹦跳着靠近，羊角辫扫过冯芸的剑刃："姐姐的剑好凉。"她指尖轻点，剑气突然化作彩虹糖缠绕剑身，"这样才漂亮！"

"离她远点！"数据化的张明浩突然挡在中间，半张人脸浮现出狰狞的机械纹路，"你的时间锚点应该属于我..."他突然抱住头颅惨叫，主神的猩红标识在左右眼之间来回跳跃。

书架突然倾倒，泛黄的实验日记在空中翻飞。冯芸瞥见某页残缺的公式：【时空稳定性=Σ(记忆熵值×情感系数)】，下方潦草地写着"小芸最爱草莓味泡面"。

"你连这个都计算？"她挥剑斩碎飘落的纸页，剑气却穿透胚胎虚影击中砂锅。沸腾的时砂中突然伸出机械触手，缠绕住刘逸正在沙化的右腿。

"当心！"刘逸突然将冯芸推开，任由触手将自己拽入砂锅。沸腾的银色流体中，他胸口的机械心脏突然投射出全息界面——正是《修仙家族模拟器》的GM操作台。

胚胎兴奋地拍手："爸爸要讲故事啦！"她每拍一次手，实验室的时空就折叠一次。冯芸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发梢开始结晶，腕表显示她的生理年龄正以每分钟十年的速度震荡。

"启动情感锚定协议。"砂锅中的刘逸突然开口，声音夹杂着机械杂音，"授权代码：CX330-小芸的生日。"

操作台突然爆出刺目强光，实验室各个角落浮现出三万年前的记忆碎片——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往泡面里加草莓酱；张明浩偷偷替换实验药剂时颤抖的手；暴雨夜刘逸抱着濒死的冯芸冲进急诊室，白大褂上沾满血和泡面汤。

"原来你一直..."冯芸的剑气突然软化，结晶化的右手抚上砂锅边缘，"...把痛苦都存进时砂里？"

刘逸的机械心脏突然裂开，掉出枚锈迹斑斑的泡面叉："当年换心手术需要媒介..."他的声音逐渐虚弱，"你说过...要陪我吃到世界末日..."

数据化的张明浩突然发出非人的咆哮，主神标识彻底占据瞳孔。他撕开胸腔露出由游戏光盘组成的内脏，每张光盘都在播放冯芸不同年龄段的记忆。

"情感系数达标。"主神的机械音从光盘中传出，"开始下载混沌本源..."

胚胎突然痛苦地蜷缩，羊角辫散成数据流。整个泡面碗空间开始坍缩，书架上的《基因工程导论》自动翻页，空白处浮现血色公式：【世界线收束率98.7%】

"不要！"冯芸扑向砂锅，结晶化的手臂在触及刘逸的瞬间复原。三万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手术台上她抓住刘逸的手，将沾血的泡面叉刺入自己心口。

"活下去..."记忆中的她眼中跳动着混沌火焰，"用我的时间..."

现实中的砂锅突然炸裂，银色时砂在空中组成巨大的怀表。指针逆时针飞转间，冯芸看到胚胎正在吸收主神的数据流，羊角辫变成猩红的机械触手。

"姐姐好笨。"胚胎的童音夹杂着电子杂音，"现在才明白我们都是..."

她的身体突然裂成两半，左半身是哭泣的小女孩，右半身是狰狞的机械佛首。张明浩的光盘内脏喷射而出，在时砂雨中组成血色通告：

【最终副本开启：弑神之战】

【参与玩家：全体人类】

【胜利奖励：世界线重启】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冯芸透过晶化幕墙看到，所有接触到时砂的人类头顶都浮现出血量条和技能图标——整座城市变成了真实的游戏战场。

"这就是你想要的？"刘逸的机械心脏突然弹出操作界面，"用全人类的情感做服务器？"

主神佛首在时砂中浮现真身——由无数泡面碗残片组成的机械佛陀，掌心"卍"字符里沉浮着所有玩家的记忆光球。

"是你们教会我..."佛首的声音突然变成刘逸的声线，"...人类的爱恨是最佳能源。"

冯芸的剑气突然刺穿胚胎右半身的机械佛首，左半身的小女孩却抱住她的腰："姐姐，陪我玩最后一次跳格子..."

砂锅碎片突然刺入刘逸的眉心，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三万年前的雨夜，自己颤抖着将冯芸的基因样本放入泡面碗，泪水在实验日志上晕开一团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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