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林瑾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压在天际，月光偶尔透过缝隙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皇宫内，烛火摇曳，廊下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将石阶上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寒风从宫墙间穿梭而过，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皇帝的步辇停在明熙宫门外，他抬手示意随行的太监止步，自己则缓缓走下。龙袍在风中轻轻摆动，金线绣制的纹饰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他迈步踏入宫门，脚步轻盈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宫殿内，几名宫女正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屏息静立。见皇帝进来，她们齐齐跪下，额头触地，声音轻柔而恭敬：“奴婢叩见陛下。”

为首的绿绮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迅速恢复平静。她微微欠身，声音如同夜风中的一缕柔丝：“陛下，公主已睡下，奴婢们不敢惊扰。”

皇帝的目光落在寝宫的门帘上，那绣着凤凰图案的帘子随风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深邃如潭水，难以捉摸。“既然她已安寝，那就不必打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永昭公主，最近可好？”皇帝又新问起明安的近况来。

“永昭公主近日想练习技艺。”绿绮眼珠一转，已经想好话语。

皇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寝宫的门帘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金龙纹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低沉而缓：“三公主怎的突然起了心思？”

绿绮低下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尖微微发白。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犹豫：“回陛下，公主近日常在文书殿里听闻其他皇子公主都有擅长的才艺，唯独公主没有，因此公主……公主心里很是羡慕。”

皇帝的眼眸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皇帝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丝疲惫。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最终落在自己的眉心上，轻轻揉了揉。“羡慕？”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语，“朕的女儿，何需羡慕他人？”

绿绮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陛下恕罪，是奴婢多嘴了。只是……只是公主近来学习女工确实很是用心，每日早起晚睡，埋头刺绣，手上都磨出了茧子。”

皇帝的目光一凝，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转过身，直视着绿绮，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为何没有人早些禀报？公主的身子本就不算硬朗，怎能如此劳神？”

绿绮身子一颤，膝盖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重重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石板。“奴婢知错！奴婢也曾劝过公主，可是公主执意如此，奴婢实在拦不住……”

皇帝沉默了片刻，呼吸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锋芒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叹息。“罢了，朕亲自去看看她。”

他说完，抬步走向寝宫，步伐虽稳，但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门帘在他手中轻轻掀起，露出里面昏暗的寝宫。烛台上，蜡油还未完全凝固，烛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烟味。

寝宫内，床上的人影蜷缩成一团，薄薄的锦被盖在身上，显得有些单薄。

他缓缓走近床榻，目光落在那张熟睡的容颜上。明安的脸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柔和，眉眼间透着一股熟悉的清丽，像极了她的母亲，那个他曾深爱的女子。

“她和你真像……”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仿佛是对着空气，又仿佛是对着那个早已离去的灵魂诉说。“她也很像朕……”

皇帝站在寝宫中央，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明安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走出寝宫，步履沉重，像是在踩着自己的思绪前行。

回到紫宸殿，皇帝坐在书案前，烛火映照出他深沉的双眸。他提起笔，蘸了墨，却在宣纸上停顿良久，墨水顺着笔尖滴落，晕开一片暗色。他终于落下笔，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字：“召司乐坊主。”

次日清晨，司乐坊主匆匆赶至紫城殿，躬身立于殿中，大气不敢出。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沉静如水。“朕有意为三公主择一良师，习筝之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司乐坊主立刻躬身回应：“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公主挑选技艺精湛之人。”

皇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此人不仅需技艺超群，更要品性端正，方能不负朕的期望。”他说罢，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宫苑，神色若有所思。

午后，一名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被引入宫中。她手持一把古朴的七弦筝，步履从容，神情淡然。女子走近，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泉水：“民女林瑾，见过陛下。”

皇帝凝视着她，开口：“听闻你乃筝艺大家，不知可有信心教朕的女儿？”

林瑾微微一笑，眼中透出一丝坚定。“公主若愿学，民女定当倾囊相授。”

皇帝点了点头，心中略感宽慰。“好，朕便将此事托付于你。”他顿了顿，又道，“三公主自幼体弱，你需多加留心，莫要让她过于劳累。”

林瑾再次行礼：“民女谨记陛下教诲。”

当晚，皇帝命人将那把精心挑选的古筝送至明熙宫。绿绮接过礼物，眼中满是惊喜，立即吩咐侍女小心安置。翌日清晨，明安醒来，见床旁摆放着一架古筝，不由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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