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园区

缅甸的烈日炙烤着诈骗园区的水泥地面，小林拉着叶苗钻进围墙边的灌木丛。这片疯长的野草和矮树是园区里少数没有摄像头覆盖的地方。

"蹲下，快。"小林帮五岁的叶苗脱下裤子，小女孩细瘦的腿上布满蚊虫叮咬的红点。园区厕所永远排着长队，而且有保安监视，像叶苗这样刚来的"新孩子"经常憋到尿裤子。

叶苗蹲在杂草间，突然抬头问："小林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能像电视里的小朋友那样上学？"

小林喉咙发紧。三个月前，陆川从人贩子手里买下叶苗时，就是用"送她去上学"的谎言骗她乖乖走进这个地狱。

"这里...也是种学校。"小林摘下一朵紫色野花别在叶苗耳边，"学怎么活下去。"

树丛外突然传来皮鞋碾碎枯枝的声音。小林浑身血液凝固——这个时间保安应该在换岗。她猛地将叶苗护在身后，透过叶缝看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不远处。

"早课时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陆川的声音像毒蛇滑过脊背。他弯腰拨开灌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狰狞的蟒蛇纹身——园区里人人都知道，被这条"蛇"盯上的人活不过三天。

叶苗的尿液溅在陆川皮鞋上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小林看着那滴液体在光洁的皮革表面滚动，最终落在鞋尖处。陆川慢慢低头，蝴蝶刀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指间翻转，刀锋折射的阳光刺得小林眼睛发痛。

"老孩子带坏新孩子。"陆川用刀尖抬起小林的下巴，"你说该怎么罚？"

十分钟后，全体"员工"被集合到食堂。八十多个孩子站在墙边，年龄从五岁到十五岁不等，统一穿着印有"XX集团"字样的蓝色T恤。小林被按在食堂中央，面前是保安砸碎的酒瓶玻璃。

"数到一百。"陆川坐在椅子上说，两个保安按住小林的肩膀。

碎玻璃刺入膝盖的瞬间，小林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充满口腔，她机械地开始计数："一、二、三..."

叶苗的哭声刺穿食堂浑浊的空气："不要罚小林姐姐！是我要尿尿！"小女孩冲向陆川，却被保安一把拎起，像拎着一只挣扎的幼猫。

"嘘。"陆川接过叶苗，反常地温柔抚摸她的头发，"看着你的小林姐姐，记住今天。"

血顺着小林的腿流到地面，汇成一小滩。数到七十三时，食堂外传来引擎声——那辆没有窗户的黑色面包车到了。小林突然明白过来，浑身开始发抖。这不是普通惩罚，是"杀鸡儆猴"。叶苗要被送走了，像上个月的阿南一样。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小林的声音已经嘶哑。

陆川满意地点头，示意保安拖她起来。碎玻璃从小林膝盖上簌簌掉落，带下几块皮肉。她被架着经过叶苗身边时，小女孩突然对她比了个手势——右手握拳，伸出拇指和小指。

缅甸山区的驱邪手势。小林教过她的。

车厢里弥漫着劣质香水和汗液的混合气味。小林被扔在副驾驶，膝盖上的伤口黏在真皮座椅上，撕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后视镜里，叶苗被塞在两个保安中间，粉色连衣裙是今早刚换上的——这是要被"交易"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养女应该听话。"陆川发动车子，音响里流出欢快的缅甸民歌，"特别是你，小林。"

小林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十三岁，她在园区已经活了六年，久到记得每个被送走的孩子最后的样子。陆川二十二岁，名义上是她"养父"，实则是掌控她生死的恶魔。

车子驶入郊区一栋别墅。穿白大褂的男人等在门口，小林看到他胸前的名牌：XX国际医疗中心。她的胃部绞痛——这是器官贩子的据点。

"血型匹配度98%。"白大褂翻着叶苗的体检表，"肝脏和角膜都很健康。"

叶苗被带进里屋"体检"时，小林趁机溜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缝隙，她看到小女孩被按在手术台上，冰凉的超声探头在她腹部移动。叶苗在哭，但没人理会。

"这次买家是谁？"陆川在走廊问。

"新加坡的客户。"白大褂压低声音，"五岁孩子的肝脏移植存活率最高..."

小林的手指摸到裙袋里的玻璃片——早上跪碎玻璃时偷偷藏的。她看着手术台上的叶苗，想起小女孩第一次荡秋千时开心的笑声。那架秋千现在锈迹斑斑，链条上挂满了孩子们的眼泪。

当白大褂准备给叶苗注射麻醉剂时，小林做出了决定。她撞开房门，玻璃片抵在自己脖子上："放她走！不然我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陆川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我的养女学会威胁人了？"

"我的血型也是O型。"小林声音颤抖，"用我换她。我...我还能帮你管理其他孩子。"

这是场危险的赌博。小林知道自己的价值——六年来，她帮陆川训练新孩子，管理"员工"，甚至处理账目。她是园区运转不可或缺的"齿轮"。

白大褂犹豫地看向陆川。漫长的十秒后，园区老板突然大笑起来："有意思。"他挥手示意放开叶苗，"带她回去。不过..."他凑近小林耳边，薄荷烟味喷在她脸上，"今晚你要为这场闹剧付出代价。"

返程的车上，叶苗紧紧抱住小林，尿湿的裙子贴在她腿上。小林机械地抚摸小女孩的头发，目光落在后视镜里——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始终跟在后面，骑手脖颈处露出三把匕首的纹身。

园区保安队的标志。监视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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