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间

小林咬着铅笔头，盯着数学作业本上的最后一道应用题。十二岁的她已经上六年级了，作业比去年多了不少。书房里的落地灯投下温暖的光，照在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上。

"六分之五加八分之三等于多少..."她小声嘀咕着，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八点半。陆川说过今天会晚些回来，他最近在筹备新电影，总是很忙。小林已经习惯了独自在家写作业、吃外卖、然后自己洗漱睡觉的生活节奏。

突然，门铃响了。

小林放下铅笔，疑惑地走向门口。陆川有钥匙，不会按门铃。她从猫眼往外看，看到养父陆川站在门外，身边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孩。

"小林，开门。"陆川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兴奋？

小林打开门，目光立刻被那个女孩吸引。她看起来非常年轻，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像个大学生。最让小林震惊的是，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比陆川大一点点，绝对不像个"阿姨"。

"这是苏梦，"陆川微笑着介绍，"从今天开始，她会和我们一起住。"

苏梦蹲下身，与小林平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好小林，我是苏梦，今年20岁。"

20岁？小林在心里快速计算。陆川22岁，这个女孩只比他大2岁，却比自己大了整整8岁。她算什么？姐姐？还是...小林不敢往下想。

"我作业还没写完。"小林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回书房，砰地关上门。

她的心跳得厉害，耳朵发热。陆川从来没提过要带人回家，更没说过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小林抓起铅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线条，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门外传来低声的交谈和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小林，出来吃晚饭吧，苏梦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陆川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我不饿。"小林硬邦邦地回答。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陆川的叹息声和远去的脚步声。

小林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才悄悄打开门。客厅里已经没人了，但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糖醋排骨、清炒西兰花和一碗紫菜蛋汤——确实都是她爱吃的。

客房的门缝里透出灯光，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小林屏住呼吸，靠近那扇门。

"...她需要时间适应。"陆川在说。

"我理解，"苏梦的声音很轻，"突然多出一个人，任谁都会不习惯。"

"小林很聪明，也很敏感。她父母去抛弃她，离开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我..."

小林退后几步，不想再听下去。她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用枕头捂住头。那天她父母抛下她给我，陆川——当时才19岁的电影学院学生——出人意料地申请成为她的监护人。

所有人都说陆川疯了，一个刚成年的富家公子，放弃继承家族企业去学电影，还要收养一个9岁的孩子。但陆川坚持了下来，用他拍广告和短片的收入，加上家里给的有限资助，给了小林一个家。

现在，这个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小林故意起得很早，想避开苏梦。但当她走进厨房时，发现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牛奶、煎蛋和涂好花生酱的吐司，旁边还放着一盒新鲜草莓。

"早。"苏梦从阳台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收下来的衣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果酱，就用了花生酱。"

小林盯着早餐，突然伸手把牛奶杯推倒。白色的液体迅速在桌面上蔓延，滴落到地板上。

"哎呀，不小心。"小林面无表情地说。

苏梦愣了一下，随即快步拿来抹布："没关系，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小林抓起书包，"我上学要迟到了。"

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心里有种奇怪的胜利感，但同时又隐隐不安。陆川从不纵容她任性，如果知道她故意打翻牛奶...

放学时，小林惊讶地发现是苏梦来接她。

"陆川去片场了，让我来接你。"苏梦微笑着解释，伸手想接过小林的书包。

小林躲开她的手："我自己拿。"

回家的路上，小林故意走得很慢，和苏梦保持距离。经过一家便利店时，她突然说："我要吃冰淇淋。"

"现在？快吃晚饭了..."

"我就要现在吃！"小林提高声音，引得路人侧目。

苏梦咬了咬嘴唇："好吧，但只能吃一个小份的。"

小林选了最贵的三色杯，故意吃得满嘴都是，还把化掉的冰淇淋滴在校服上。苏梦默默递来纸巾，小林一把拍开："不用你管！"

接下来的几天，小林变本加厉地表达不满。她把苏梦洗好的衣服扔在地上踩，把做好的作业撕碎说是苏梦弄的，甚至当着陆川的面说苏梦偷用了妈妈的梳子——那把梳子是小林最珍视的物品之一。

但无论她怎么闹，苏梦都只是默默收拾残局，从不向陆川告状。更让小林恼火的是，陆川似乎完全站在苏梦那边。

周五晚上，小林终于爆发了。

"她必须走！"晚饭时，小林把筷子拍在桌上，"否则我就去住校！"

陆川放下碗，脸色严肃："小林，适可而止。苏梦哪里做得不好？"

"她哪里都好，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小林声音发抖，"你知道同学怎么说吗？说我爸爸找了个只比我大8岁的女朋友！"

苏梦突然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汤..."她快步离开，但小林看到她转身时眼角有泪光。

陆川深吸一口气："小林，苏梦会是我们家的一员。她...她需要这个家，我们也需要她。"

"需要？"小林冷笑，"你是需要保姆还是需要女朋友？"

陆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站起来，手微微发抖："回你房间去，现在。"

小林冲进房间，重重摔上门。她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门外，她听到陆川低声和苏梦说话，然后是轻轻的啜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小林悄悄打开门。客厅已经关了灯，但客房门缝下还有光亮。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听到苏梦在说话。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苏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那么恨我..."

"给她点时间，"陆川安慰道，"她只是害怕再次失去家人。"

"也许你说得对，我不该..."

小林透过没关严的门缝，看到苏梦挽起袖子擦眼泪，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她倒吸一口冷气，不小心碰到了门。

屋内的谈话立刻停止了。小林慌忙退回自己房间，心跳如鼓。那些疤痕是怎么回事？苏梦经历过什么？

第二天早上，小林发现苏梦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哭了一夜。餐桌上依然摆着精心准备的早餐——小笼包、豆浆和她喜欢的蓝莓酸奶。

"我..."小林生硬地开口，"我昨晚太冲动了。"

苏梦惊讶地抬头，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关系，吃饭吧。"

陆川从卧室出来，看到小林时明显松了口气。三人沉默地吃着早餐，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奇怪，但至少，没有人再提离开的事。

小林偷偷观察苏梦，发现她给陆川倒豆浆时手在发抖，而陆川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保护欲。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对陆川而言，可能远不止是个保姆或女朋友那么简单。

但到底是什么呢？小林决心要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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