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秋分。
缅宁路两旁的枫树早就红了,18点的风吹着,裹挟着一片赤信飞进半阖的卷帘门里。
殴没望了望母树,笑道:“收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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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搬家,不知能住多久。
欧没早就算好了,大学毕业后先老老实实找份工作,攒点钱,钱够了去找个合适的地儿,开个相馆,然后……
先想到这儿吧。
第一次,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南方内陆居民,长达20年没有见过雪,到哈尔滨买了间小房子,夏天还好,冬天一到:雪景太美,殴没不忍心出门。
中央大街修建得十分中西,以及包括不限于冰雕和雪人,欧没连拍一个月离开了哈尔滨。
第二次,他想看海。
也许是被冻傻了,他选择住在北温带和热带交界处。
广西很好,北海也很好,但38度的气温真的不太好,他就知道住不长久。
于是他租了套房子。
看海?看湾得了。广西?北海。然后呢?涠洲岛。不是说来养老吗?可养老是一种生活,生活的意义在于旅游漂泊。
过了几个月而已,欧没的印象仅剩在他爸初一时送他的那台老式相机里。
那天是他到北海的第三天,像大众一样,他只祈祷这个夏天的广西能少降些雨——至少这个月,让他往后回忆起时不那么…潮湿?
对于一个20年都没见过海的人来说,海上的一切都是极其的辽远宁彻的。
他拼命吸着海风张开双臂,试图拥抱自由的气息,以至于,当他反应回来时,周围已经没人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黑云翻墨”以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含义,因为雨来得实在太快,就像开了1.5倍速:下雨只要三秒,一秒用来黑云,一秒用来跳珠,一秒用来吹散。
其实除了气温,其他的一切都好。
北海的一天有30个小时,24个小时里,人们都躲在空调房避阳,五个小时避雨,还剩一个小时出来开店门,或是专门溜达着去看外地人哼哧哼哧的拿瓶子装银滩的沙。
欧没当初也装了一瓶,后来拿去做了个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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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五个月,去了月亮湾,看了无数次海上日出日落,也看了许久的朦胧月亮。
是的,太朦胧了,以至于他曾几度以为自己患上了散光。
在桑拿房里暴瘦了五斤后,他终于选择搬走。
第三次,他到了云南。
极致的冬夏后,他希望是难辨的春秋。
正好云南是春的代名词。
秋也不错。
少说一年得住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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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选定在南镇。
相馆和小区隔了一条街,本来是配套的,但是欧没存的钱不剩太多了,为了养活自己和Mickey,他在桂苑低价买了套房。
哦,忘了说,Mickey是只萨摩耶,殴没高三他母亲大人送的毕业礼物。
现在是家人,毕竟跟他跑了半个中国了。
作为一个十八线又十八线的小小小县城,平均人流量为二十的缅宁路已经算是商业街了,花店,书店,蛋糕店……一应俱全。
隔壁蛋糕店同样是新开的,店主人是一对极其恩爱的小情侣,新店开业第一天,鲜花已经铺满了整条街。
欧没的手里也提了三大袋印着“法伦”logo的试吃蛋糕。
别说,还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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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18:30,天开始镀金了。
殴没住一楼,最喜欢的就是那个阳台。
窗外是绿化带,以及一棵半开不开的桂树,枝丫都溢进家里,因此欧没认为阳台上没有再种花的必要了。
农贸市场每逢月末都有一场大赶集,就会专门划出一片地方卖些手工艺品,藤椅,竹桌……
是的,他买了。
平时就把放在阳台上,偶尔泡泡茶,然后Mickey就会用小狗爪来扒拉竹桌上的条,或是来啃椅子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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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在锁孔里翻腾两下,门一开一团巨大的白球就砸了出来。
“撞死你老亲爹了…”
Mickey一直绕着欧没,揉了两把还更起劲。
“饿了?为父这就端上……”
殴没以为它饿了,结果往食盆里一瞅,中午倒的狗粮一粒没少。
“……说吧,今天是王叔孙女喂你吃小饼干了,还是张姨孙子又给你吃牛肉条了?”
欧没盯着两颗小黑豆,良久才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住一楼好处是有好处,坏处就是小狗太贪吃。对于来者不拒,有吃就让摸的Mickeyi来说,一楼让它进了太多次医院。
最终,欧没在防盗窗上又扎了一层网,只给高处来做客的桂树留了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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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还是有些热,但渐渐也降了温,十月底时,南镇几乎没有一天是晴天。
照旧,八点殴没准时到店里开了门。
今天Mickey也来店里,可把隔壁法伦的老板娘萌坏了。
祁湘容心情大好,带着林崇洱做了三个香肠面包,送给Mickey。
欧没拿着扫把把门口的枫叶地毯推到一边,找撮箕的间隙被兴奋的满地打滚的Mickey又重新铺开了。
隐隐地,不知是露水还是雨珠,殴没感到头上滴了些水。
“Mickey!进来!”
忙把树叶倒了,欧没推着某只胖而不自知的中年小狗进了屋。
10:30。
大街上陆续有了人,寒气却愈发深重了,直到11点,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少些人没拿伞,还是毫不犹豫的走进法伦,毕竟雨天来片新鲜出炉的面包也不错。
欧没撑着脑袋坐在电脑前,开机的圈已经转了第108遍,好吧,也算是超过全国85%的电脑了。
Mickey对人类有某种执念,人一来就好像得了人来疯,可偏偏没人进来,欧没一转头就看见角落里缩了个白团子。
AL装修得很简单,其实是欧没还没来得及设计,目前走的是ins极简风。
门口两排枫树足以抢走大半阳光。为了采光方便,整体刷了白色,卷帘门换成了钢化玻璃。
一进门是一块休息区,真皮沙发被换成的布艺,扶手上放了几本样式图,正规照,结婚照,亲子照……样式规格。
也包括一些宣传图册和欧没早几年的作品分享,有些是欧没联系老朋友要来的,毕竟图册就那么几本,不要些就显得少了。
于是一本很显眼的书就出来了——
《意》。
第一页:《意与夏天》;
作者:纪柏连。
还有张玻璃茶几摆着盆绿萝。付羲归托他照顾,就再也没有想起拿回去了。
这盆养的挺好,不久前欧没才和他的兄弟对比过,这一盆堪称营养过盛。
欧没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回过神时只见沙发上坐了对婆孙,老太太见屋里有人,连忙站起来说:“小伙子叨扰了,带孙子出来玩,这又没带伞又下雨,看门开着就想进来躲躲,如果不方便,那马上就走。”
欧没说着没关系,起身去给他俩倒了温水:“这谁知道会下雨呢?事正常,您们就安心坐着吧,这有些点心,随便吃哈。”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来了一条缝:“好,那谢谢啦。我这小孙子本来是想去蛋糕店里的,但前些日子刚拔了两颗蛀牙,保不齐进去又要买蛋糕,就没去。你这店里没人躲雨,一开始还以为你不让躲,犹豫了半天。”
欧没摆摆手:“谁让蛋糕更香呢。”
那老太的孙子进来就盯着Mickey看,怯生生的偷瞄了欧没好几眼。
“哥哥。”
“嗯?”
“我可以和你的小狗玩吗?”
欧没笑着说:“那你不准欺负它哦。”
一听欧莫同意了,小男孩就过去拉起那坨狗。
Mickey一看有人来就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老太太拉着欧没聊天,直到12点雨终于小了点,才表示要离开。
电脑已经开了,欧没回到座位,看到邮箱里躺了十几封邮件,正打算打开,却偶然瞥见角落里一动不动的Mickey。
如果说是睡着了,这小子也不会这么安静。
欧没不由得心一跳,走过去一瞧,心都凉了半截。不知那孩子做了什么,Mickey早已经口吐白沫不省狗事了,只有四肢还在小幅度的抽搐着。
连忙把Mickey搬上车送去医院,祁湘容也瞧见了:“这是咋了?早上还好好的。”
“应该是食物中毒,我送它去医院,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店吗?”
欧没脚步有些虚浮,没等起祁湘容点头就把钥匙塞到她的手里。
“谢谢。”
午饭时间又加上天气不好,不少宠物医院都没开门,绕了半个县城也没看到一家正常营业的。
Mickey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殴没的心越来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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