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小记
清晨五点钟,天还黑着,我便爬起来了。其实一夜未曾安睡,横竖是旅馆的床铺太硬,硌得骨头生疼,加之窗外几只不识趣的蟋蟀,整夜"唧唧"地叫,更使人辗转难眠。
我向来是不爱登山的,此次却不知怎的,竟被几位同窗硬拉了来。他们说,这山虽不甚高,却有一番"野趣"。我想,所谓"野趣",不过是蚊虫多些,路难走些罢了。
山脚下已聚集了三五游人,都是些面色红润、装备齐全的城里人。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手持登山杖,脚蹬登山鞋,俨然一副征服者的姿态。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旧布鞋,不禁暗自苦笑。
起初的山路还算平坦,两旁杂树丛生,偶尔窜出几只松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同行的小张兴致勃勃地掏出相机要拍,那松鼠却"嗖"地钻入草丛不见了,只留下几片晃动的叶子。
行至半山腰,路渐渐陡了。我的布鞋开始在湿滑的石头上打滑,不得不抓住路旁的树枝借力。那树枝上满是露水,冰凉的水珠顺着我的手腕滑入袖中,激得我打了个寒战。
"快看!"前面的小李突然喊道。我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细流从岩缝中渗出,在晨光中闪着银光。那水流极小,却极清澈,沿着石壁蜿蜒而下,最后消失在乱石堆中。我想,这大约就是古人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意境吧。
再往上走,雾气渐浓。远处的山峰时隐时现,宛如一幅水墨画。我的布鞋早已湿透,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同行的人渐渐拉开了距离,我落在最后,倒也不急,索性慢下脚步来。
转过一个山坳,忽见一株老松斜倚在悬崖边上。那松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干扭曲如龙,针叶却依然青翠。树下坐着个老者,穿着褪色的蓝布衫,正就着山泉水啃干粮。见我过来,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递过半个馒头。我摆手谢绝,他倒也不恼,自顾自地吃起来。
终于登顶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山顶上立着块石碑,刻着"凌云峰"三个大字,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几个先到的同伴正在拍照,大呼小叫地摆着各种姿势。我避开他们,走到崖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坐下。
从这里望去,群山如波涛般起伏,远处的城镇小得像孩童的积木。山风扑面而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我突然想起家中书桌上那盆半死不活的文竹,每日精心照料却总不见起色。而眼前这些草木,无人照管,反倒生得恣意盎然。
下山时,我选了另一条小路。这条路少有人走,杂草几乎淹没了路径。我的裤脚很快沾满了各种草籽和苍耳,走起路来沙沙作响。路过一片竹林时,忽然惊起一群山雀,"扑棱棱"地飞向天空,洒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回到山脚,已是午后。同行的几人抱怨腿酸脚痛,我却觉得异常轻快。脱下湿透的布鞋,发现脚底磨出了两个水泡,一碰就疼。但这疼痛里,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
原来山不是用来征服的,而是用来相遇的。那些细微的、偶然的相遇——一滴露水,一株野草,一个陌生人的微笑——才是行走的真意。
回程的车上,我靠着车窗昏昏欲睡。朦胧中,仿佛又听见了山顶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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