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的雨丝里掺着未化的雪霰,打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把碎玉珠子。陆沉舟的鎏金算盘在指间转出残影,玄色官服下摆掠过长街积水,惊散水面上漂浮的纸钱灰烬。
三日前钦天监观星台上的异象,此刻正在他脑中盘旋。监正枯槁的手指划过紫微垣星图,"荧惑守心,尸解成仙"八个字带着铁锈味,和眼前这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微妙重合。
"大人,城南义庄..."随行的玄甲卫话音未落,一声裂帛般的惨叫刺破雨幕。陆沉舟孔雀翎大氅扫过街边酒旗,旗杆上贴着的驱邪黄符突然自燃,灰烬在雨中凝成个扭曲的"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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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内,苏砚的解剖刀正插进尸体第三根肋骨。穿越三个月,他依然不习惯这里混合着霉味与腐臭的空气。摇曳的烛光里,顾九章被腰斩的残躯正在发生诡异变化——本该凝固的血浆像活物般在皮下蠕动,刀口处钻出的白色菌丝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别碰!"他挥开凑近观察的仵作学徒,鹿皮手套沾到菌丝的瞬间,前世记忆突然闪回:实验室里那份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深海样本,显微镜下同样闪烁着妖异的珠光。
这是南海鮫人死前泣泪所化的怨丝。
学徒的瞳孔突然爬满蛛网状血丝,喉结处凸起核桃大的肉瘤。苏砚抄起案头烧酒泼向尸身,火折子擦过的刹那,整张柏木验尸台腾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舐房梁的瞬间,他看见火焰中浮现半张青铜面具,面具额心嵌着的血玉分明是缩小版的传国玉玺。
"通幽瞳,开!"左眼骤然化作琉璃色,这是穿越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催动这份诡异能力。燃烧的菌丝在瞳术下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每个字符都在皮下扭曲成小蛇模样——竟是佛门《往生咒》的变体。
"哐当"一声,义庄腐朽的木窗被罡气震碎。十八颗刻着云篆的算珠破空而来,在空中结成北斗七星阵。珠子嵌入尸身的瞬间,菌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裹着蓝焰缩回腹腔。
玄色官靴踏碎满地冰霜,陆沉舟的孔雀翎大氅扫过血污斑驳的地面。他食指轻勾,两颗算珠从尸体眼眶飞出,带出两团跳动的幽绿鬼火:"苏先生好眼力,能认出鮫人怨丝,看来墨家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
苏砚的左眼突然刺痛,通幽瞳不受控制地穿透陆沉舟的锦绣官服。九条青铜锁链虚影缠绕在这位夜行司主簿周身,最粗的那条贯穿心脏,末端拴着半枚残缺玉玺——正是方才火焰中闪现的纹样。
"陆大人谬赞。"苏砚摘下沾血的手套,露出腕间暗藏的袖箭机关,"比起夜行司用《往生咒》豢养鮫绡的手段,墨家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陆沉舟忽然逼近。苏砚闻到对方身上奇特的冷香,像是佛前供奉的旃檀混着道观丹炉的硝石味。鎏金算盘抵住他咽喉,珠子上刻的《金刚经》硌得生疼:"三日前你在城隍庙捡到的玉带钩,交出来。"
话音未落,地砖缝隙渗出粘稠血珠。那些血珠在落地瞬间化作赤蝶,蝶翼纹路竟是微缩的山河堪舆图。苏砚的通幽瞳骤然收缩,他看见每只血蝶腹部长着人脸——全是这半月离奇暴毙的流民。
陆沉舟的算珠突然暴起,将血蝶钉死在梁柱上。苏砚趁机闪到停尸架后,左眼透过重重屏障看到更骇人的景象:义庄地下九口黑棺正在渗出黑气,棺盖上插着的玉带钩与自己怀中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螭龙纹。
"原来夜行司办案,是要把活人也炼成旱魃?"他故意提高声量,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火药囊。前世参与三星堆考古时私藏的雷管,此刻正在粗布麻衣下泛着冷光。
陆沉舟突然轻笑,鎏金算盘凌空画符。漫天血蝶突然调转方向扑向苏砚,却在触及他左眼时化作青烟。通幽瞳深处,二十年前的画面突然闪现:白衣少年陆沉舟将玉蝉塞入淮王口中,本该死透的藩王手指却在结道门子午诀。
"苏先生的瞳术,"陆沉舟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颤音,"能看到多久之前的因果?"
地窖深处传来金铁交鸣,九具金缕玉尸破土而出。它们额间朱砂符印渗出黑血,在空中勾勒出半阙《念奴娇》——正是当朝太子七日前围猎所作。
雨势骤急,陆沉舟的官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他摘下腰间酒葫芦灌了一口,泼出的酒液竟在空中燃起紫色火焰:"带你去见真正的顾九章如何?"
苏砚的通幽瞳突然刺痛,在火焰中看到惊悚真相:那具被腰斩的尸体腹腔里,蜷缩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侏儒,手中紧握的半片鲛鳞上,留着与玉带钩相同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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