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奇特的冒险

数学试卷发下来的瞬间，林小满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最后一道大题像张牙舞爪的怪物盘踞在卷面右上角，她盯着自己 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公式，笔尖在"解”字后面洇出个墨点。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戴黑框眼镜的监考老师开始收卷。林小满慌慌张张把橡皮擦往错误答案上按，碎屑雪花般落在深蓝色校服裤上。当冰凉的试卷从指间抽走时，她瞥见前排陈雨薇卷面上工整的解题步骤，胸口像被塞进块吸饱柠檬汁的海绵。

夕阳把放学的路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林小满踢着石子拐进小巷。书包肩带被汗水浸得发粘，数学月考的阴影仍黏在心头。忽然有片金箔似的光斑掠过眼角，她抬头看见“时光当铺”的鎏金招牌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店门铜铃叮咚作响的瞬间，檀香味裹着旧书页的气息扑面而来。玻璃柜台里躺着枚鎏金怀表，表盖上缠绕的常春藤花纹间，嵌着颗翡翠色猫眼石。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壳时，林小满听见血管里传来潮水奔涌的轰鸣。

”小姑娘对时间很焦虑吧?”柜台后转出个穿竹青色长衫的老人，银白鬓角别着朵玉雕栀子花，”这表能暂停十分钟，不过…"他布满裂痕的指甲轻轻叩打表盘，"每用一次，你眼中的世界就会少一种颜色。”

当晚台灯下，林小满对着作业本转动表冠。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里，窗外的蝉鸣突然静止，飘落的槐花定格在半空。她颤抖着翻开参考答案，钢笔在纸上沙沙游走时，瞥见自己左手小拇指正在褪成老照片的灰白色。

第三次使用时，画室里的石膏像正在集体褪色。林小满握着炭笔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大卫的卷发从深灰褪成浅灰，维纳斯的脸庞像被雨水泡过的粉笔。夏晴突然闯进来，红色帆布鞋在黑白世界里灼烧般醒目:“你手上怎么有块老年斑?”

暴雨夜的古董店里，老人擦拭着青铜日晷轻笑:”时之砂开始倒流了吧?”他指尖划过林小满泛起皱纹的手背，"想要恢复原状，就要把偷来的时间还回去。”窗外闪电劈开的瞬间，林小满在橱窗倒影里看见个白发苍苍的自己。

天台上，陈雨薇的校服裙摆猎猎作响:“把怀表给我!”她眼白爬满血丝，"我要永远停在颁奖典礼那一刻!”林小满看着下方色彩斑斓的操场，突然松开握表的手。怀表坠落的弧线中，樱花重新绽出粉红，远处美术楼的玻璃幕墙正泛起翡翠色的光。

时之砂漏

怀表坠落的瞬间，林小满听见血管里传来细沙流动的簌簌声。翡翠表盖在阳光下裂开蛛网纹，涌出的不是齿轮，而是闪着微光的沙粒。这些时之砂违反重力向上飘散，裹着陈雨薇抓空的指尖，将天台染成梵高《星空》般的漩涡。

“快抓住我的手!”夏晴的呼喊撕开粘稠的空气。她半个身子探出护栏，红色帆布鞋在水泥边缘擦出火星。当林小满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掌时，发现对方指甲缝里沾着朱砂一一就像民俗课上见过的傩戏面具颜料。

沙尘暴般的时之砂中，陈雨薇的麻花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她疯狂抓取着沙粒，那些光点却从指缝溜走，在美术楼方向聚成翡翠色的光带。林小满突然想起暴雨夜橱窗里的白发倒影，后背沁出冷汗:“这些砂子在飞回怀表最初的位置!”

傩舞绘卷

美术楼三层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当她们撞开画室大门时，正看见时之砂汇聚在《傩神巡游图》前。这幅夏晴花三个月临摹的民俗长卷正在吞噬光砂，画中十二傩神的面具逐一亮起，朱红绶带在宣纸上无风自动。

”这是我曾祖母留下的颜料...”夏晴突然扯开帆布鞋系带，从鞋垫夹层抖落片龟甲，"上面说用凤凰木灰混公鸡血，能在时空裂隙里开出生路。”她蘸着指甲缝的朱砂，在龟甲背面画出扭曲的符咒。

林小满的右手正在急速老化。皱纹爬上虎口时，她摸到裤兜里残留的时之砂，突然明白老人说的“归还时间“是什么意思。当陈雨薇的白发即将触及时之砂漩涡中心时，她将最后一把砂粒按进《傩神巡游图》中钟馗的眼睛。

色彩重生

震耳欲聋的傩戏唱腔炸响在画室。十二傩神从卷轴中列队而出，朱红、靛蓝、明黄的宽袍大袖泼洒出彩虹瀑布。陈雨薇的白发被染回鸦青，林小满手背的皱纹像退潮般消失。时之砂凝成翡翠怀表虚影，在钟馗剑尖碎成星尘。

夏晴帆布鞋上的红色正在消融，顺着地板纹路流向《傩神巡游图》。"原来我们家守护的颜色...”她笑着看那抹红钻进傩神婚嫁面具，”本来就是时间长河里的锚点。

傩面夜行

校庆篝火晚会的鼓点震得林小满耳膜发麻。她蹲在道具组帐篷里整理傩戏面具，指尖突然被木雕獠牙刺出血珠。血珠坠落的瞬间，所有面具眼窝同时泛起翡翠幽光一一和怀表碎裂时的光芒一模一样。

”小心!”夏晴掀开帐帘冲进来，马尾辫上系着的五彩绳正在疯狂扭动。她怀里的《傩神巡游图》剧烈震颤，画中送葬队伍的纸钱突然变成时之砂，簌簌落在地面形成发光的沙漏图案。

帐篷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林小满掀开帆布一角，看见篝火晚会的同学们都变成了黑白默片里的人物。唯有舞台中央的陈雨薇色彩鲜活-一她正戴着傩神婚嫁面具，捧着本该锁在校长室的百年校庆金钥匙。

溯时织锦

追到校史馆顶楼时，青铜日晷的投影正从地板上浮起。陈雨薇把金钥匙插入晷面孔洞，穹顶突然展开浩瀚星图。夏晴的傩面突然烫得惊人，林小满透过面具瞳孔，看见1919年的校舍在眼前拔地而起。

“我们正在掉进时间褶皱!”夏晴扯断五彩绳绑住两人手腕，绳结处渗出凤凰木气味的血珠。林小满的帆布鞋踏在1920年的青砖上时，听见卖报童吆喝声里夹杂着怀表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穿月白衫子的女学生抱着《傩神巡游图》原卷从她们身体穿过。夏晴突然颤抖起来 --那女生腕间的胎记和她的一模一样。

双生锚点

时空乱流撕扯着感官，林小满死死抓住夏晴泛着朱砂香的手。在1943年的防空洞里，她们目睹年轻的古董店老人将怀表交给穿中山装的学生;1997年校庆日暴雨中，二十岁的曾祖母正在往《傩神巡游图》里掺入金箔颜料。

“原来我们就是时空的订书钉。”夏晴在时之砂风暴中大笑，把五彩绳系上林小满手腕。当陈雨薇的面具裂开时，她们看见无数时间线收束成怀表链条一一每节链条都扣着不同年代的自己。

血墨契约

民俗课教室飘着奇怪的腐竹味。林小满用美工刀削炭笔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多出一双手一一那双手正握着1919年的狼毫笔，在《傩神巡游图》背面书写血字。

“尝尝这个。”夏晴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话梅糖，酸味炸开的瞬间，墙上的异象消失了。但舌尖残留的甜味里，分明混着宣纸和铁锈的气息。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她们溜进校史馆地下室。手电筒光束扫过尘封的玻璃柜，林小满的校牌突然烫得惊人。柜子里褪色的《傩神巡游图》原卷正在渗出黑色黏液，1919年的批注在强光下显形:

「三月初七，剜右目入砚，时砂方凝」

双镜回廊

当晚十点十七分，月光在美术楼走廊铺出两道影子。当她们同时将仿制傩面扣在脸上时，镜子里的倒影突然开始反向行走。夏晴腕间的五彩绳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林小满尝到舌尖泛起1919年的枇杷膏味道。在回廊第七次拐弯处，她们撞见了正在剜眼的初代画师。穿藕荷色袄裙的少女将滴血的右眼按进砚台，墨汁沸腾时浮现的竟是古董店老人的脸。林小满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涌出无数彩色丝线一一每根都系着不同年代的自己。

「看见即契约」画师空洞的眼窝转向她们，左眼虹膜里旋转着翡翠色漩涡，「该交租了」

时间佃农

数学课上，林小满的自动铅笔突然写出繁体字。当她用橡皮擦拭错题时，竟擦出张发黄的佃契:

【今借时之砂三刻，以视觉为质】

夏晴在课桌下踢她的脚，示意看窗外。戴傩神面具的清洁工正用拖把蘸水书写:

「放学后 留堂 还债」

夕阳把储物柜拉成细长的黑影。当她们打开17号柜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运动鞋臭气，而是1919年的梅雨味。柜底躺着个青花瓷药罐，里面泡着的右眼瞳孔中，映出三十年前暴雨夜的画面一一

年轻时的古董店老人正在校长室剜出左眼。

档案编号1919-2023-07[课桌夹层发现的蜡纸J

油印试卷背面浮现血渍地图:

·红点A: 音乐教室贝多芬画像(瞳孔扫描显示1943年防空洞平面图)

·蓝点B: 生物教室泡着蛇的福尔马林罐

(液体折射出校长室保险柜密码)

·黑叉X:女厕第三隔间(墙缝嵌着1920年铜钥匙)

[夏晴的智能手表录音片段J21:47 撕胶带声

林:“这个符咒贴纸根本遮不住储物柜的霉斑”

夏:“不是霉斑...你看像不像《傩神巡游图》里饿鬼道的漩涡?”22:03 玻璃碎裂声

林:(喘息)”药罐里的眼球...在跟踪我们!"

夏:“那不是眼球，是时之砂凝成的量子观测器--

[初代画师日记残页J三月初九阴

时之砂又透过绷带渗出来了。校长说用凤凰木灰拌着朱砂画钟馗，就能镇住从时间裂缝爬出来的饿鬼。可是砚台里总映出穿校服的女孩，她们手腕系着带血丝的五彩绳...

逆时拼图

当林小满把铜钥匙插入音乐教室谱架，贝多芬的头发突然开始疯长。黑白琴键化作时之砂台阶，通向漂浮在星云中的防空洞。夏晴扯断三根五彩绳才捆住洞口的饿鬼一一那些半透明生物正啃食着1943年的月光。

“你们迟到了四十年。“穿中山装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左手握着怀表链，右眼窝塞着青花瓷片。当他展开《傩神巡灾图》时，林小满看见自己出现在画中送葬队伍里，正捧着滴血的傩面。

噬色蠕虫

2023年教室突然下起彩色雨。陈雨薇的数学笔记在雨中融化，墨迹变成翡翠色蛞蝓爬满讲台。林小满用美工刀切开蛞蝓，爆出的时之砂在空中拼出:

【还剩2天18小时清偿时间债务J

夏晴突然夺过刀划开手腕，用血在玻璃窗上画傩神面具。当蛞蝓群扑向面具瞳孔时，她们透过血窟窿看见1919年的画师 -她正用林小满的自动铅笔在课桌刻还魂咒。

量子脐带

生物教室的福尔马林罐炸裂时，二十条蛇骨组成莫比乌斯环。夏晴将五彩绳穿环而过，绳结瞬间浮现各年代守护者的掌纹。林小满按顺序触碰:

1.1919年画师结痂的指尖

2.1943年军人开裂的虎口

3.1997年曾祖母染红的甲床

当防空洞爆炸声从历史传来，她们拽动绳索，将跨世纪的时间债务拧成发光的脐带。药罐眼球在强光中尖叫着汽化，陈雨薇的白发如倒放的烟花缩回麻花辫。

灰烬纪元

校庆篝火腾起三米高的瞬间，林小满看见火焰里浮出青铜日晷的虚影。夏晴将《傩神巡游图》投入火堆，羊皮卷燃烧时释放出被吞噬的七种颜色一一靛青是1943年的硝烟，朱红是曾祖母指尖的凤凰木灰，翡翠色是怀表碎裂时的光尘。

“该物归原主了。”林小满握紧从银杏树洞挖出的琉璃眼球。当她将这颗初代画师的右眼抛入火中时，陈雨薇突然从人群冲出，麻花辫散成漫天银丝，发梢卷住即将坠入火焰的契约文书。

四重奏鸣

音乐社成员开始演奏校歌时，篝火里传出四个时空的和声:

1.1919年女声(混着狼毫拂纸的沙沙声):“剜目为契，镇八方饿鬼”

2.1943年男声(伴随防空洞爆炸回响):“折表为誓，断因果轮回”

3.1997年女声(雨打油纸伞的韵律):“以血为墨，画时空经纬”

4.2023年三重唱(夏晴撕开五彩绳的裂帛之音):“焚契为舟，渡岁月长河”

陈雨薇的白发在声波中结成蚕茧，茧壳破碎时迸出十七岁的黑发。她握着的契约文书化作灰蝶，停驻在林小满的数学卷上一一最后那道大题旁多了行朱批:

【解: 当t趋于无穷，光锥之内皆是命运1

年轮绘卷

百年银杏的树皮突然剥落，露出嵌在年轮中的微型时空:

·1920年轮:穿月白衫的画师在树洞藏起琉璃眼球

·1966年轮:戴傩面的红卫兵将怀表锁进校长室

·2008年轮:曾祖母用金箔颜料覆盖年轮裂隙

·今夜年轮:夏晴的五彩绳正在自动编织新的结界

当最后一只灰蝶钻进树洞，所有年轮开始逆向旋转。林小满的校服口袋微微发烫，摸出块印着常春藤纹路的橡皮一一正好能擦去数学卷上的柠檬汁痕迹。

晨昏交割

七天后早自习，陈雨薇将奥数奖牌塞进林小满课桌。”天台那天...”她耳尖泛起血色，”我看到三十年后的自己在医院给病人读诗。”

夏晴突然用朱砂笔戳她们后背:“看窗外!“晨光中，穿竹青色长衫的老人正清扫银杏落叶。当他抬头微笑时，右眼闪着熟悉的翡翠色光芒--和初代画师的琉璃眼球一模一样。

林小满转动橡皮，擦掉了草稿纸上”时之砂"三个字。最后那道大题在阳光下舒展成常春藤，悄悄攀上了教室窗棂。

终章彩蛋:

·音乐教室钢琴每隔七天会自行弹奏四

·生物教室的蛇骨莫比乌斯环变成了钥匙扣热门文创

·夏晴帆布鞋的红颜料在雨天仍会流向美术楼方向

·陈雨薇的数学笔记成了新生人手一本的《时空拓扑学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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