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近（四）（修改）

在这个时空的日子过得很快，你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校园生活，以及这个时空赋予你的身份。

你谨记着自己的任务，等待着毕业典礼的到来。而你和林诺成为朋友的“战略方针”，则是以缓慢的速度见效着。

这天，放学后，你照常去到学校停车库，准备骑自行车回家。却在推着自行车经过学校琴房时，听到里面传来了钢琴声。

琴键声缴荡在房间里，奏出恢弘大气的铿锵，仿若神明唤出滔天洪水要将世界吞没，凡人却密谋着要筑起通天塔直取神明之地。

陆晨：（好扎实的功底……是学校的老师在弹琴吗？）

你站在琴房的窗边，向里看去，只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削背影。

陆晨：（原来是林诺？）

薄薄的夕阳光落进琴房，少年的影子落在木质地扳上，跳跃的手指无端带起微风。

你站在窗前沉浸地听着，不知不觉中，一曲已终了。

正在你悄悄为林诺鼓掌时，林诺突然转过头来，和你四目相对。

然而你就见到，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脸上似乎写着“你就打算这么看着吗”。

眼见偷听被撞见，你僵硬地咧嘴一笑，推开门走进去，尴尬地冲林诺打了个招呼。

陆晨：嗨，林大学霸。还不回家啊？

林诺：嗯，练会儿琴。

陆晨：干嘛不回家练？

闻言，林诺垂下了眼睫，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句话。

林诺：爸爸不喜欢。

陆晨：（爸爸不喜欢？不喜欢什么(๑•̌.•̑๑)ˀ̣不喜欢林诺弹钢琴吗？）

陆晨：（难道林诺家里，并不支持他搞音乐？）

无数个疑问像煮开的水里咕噜咕噜冒出的气泡，接连不断地从你心里冒出来。

不知为何，你总觉得提起这个话题时，少年本就瘦削的身形变得像一张脆而薄的白纸，似乎不用外力摧毁，自己就能风化破碎。

你识趣地将没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多问。

倒是林诺，见你沉默下来，他率先开口问向你。

林诺：你也喜欢音乐？

陆晨：喜欢啊。

陆晨：（不仅喜欢，甚至还走上了专业的道路。）

林诺的脑海里，乍然闪过一个身影。

那身影坐在病床上，用电脑里的音乐软件“弹”着钢琴，键盘就是她的琴键，而她后来放弃了触摸她的琴键，从楼上一跃而下。

那个被他称为老师的女人，为他打开了音乐之门，却兀自地关闭了自己的生门。

如果说他喜欢上音乐的契机是自己的老师，那么这个少年喜欢上音乐的契机又是？

破天荒地，林诺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好奇心，他听见自己开口问道。

林诺：为什么喜欢音乐？

陆晨：人的肉体或许会被约束，但音乐是自由的，能带着灵魂飞向很多地方。

少年伸出手来，玩闹似地在钢琴的琴键上摁了摁，弹出几个无意义的音符。

陆晨：你听，它们是不是飞出去了？

那音符跌跌撞撞，撞到墙壁，又被墙壁弹回，最终在七拐八拐之后，掉落进了林诺的心里，在他心里激起一圈涟漪。

林诺：音乐……是自由的。

林诺看着你，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像入了神那般，表情流露出一丝……崇拜。

陆晨：（不是吧……M.O.G未来的大总裁竟然会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随后你灵光一闪，才又想起些什么。

陆晨：（对哦，M.O.G的大总裁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啊！）

你总觉得比起林大总裁，会流露出这种表情的林诺真是别有一番可爱，你心下一动，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脸。

少年的脸细腻又柔软，被你捏着，他一时竟然忘了挣开，反倒是愣愣地看着你，眼里满是错愕。

林诺：你……

而当你真的伸出手去，这么做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行为多少有点逾越，于是火速收回了手，又火速退出了琴房。

陆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而在你走后，林诺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那里，还留着一些温热的触感。

林氏宅邸。

林诺像往常一样推开门，借着月光，去脱脚上的鞋。

客厅里的灯没有亮起，看起来像死了般了无生机。

死一般的静谧里，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气场极具压迫感，似侍审讯犯人。

林父：你这几天，回来得很晚。

林诺将鞋子踢掉，屈指去勾袜子，头也没抬地说。

林诺：报了个奥数竞赛，最近都在学校准备比赛。

林父：你最好别是在外偷偷搞音乐。

林诺将脱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光脚踩进拖鞋里，沉默地回了卧室。

随后他坐到床头，拆开乳胶枕枕套，从枕芯的夹缝里拿出一个耳机盒。

爸爸很注重家庭教养，不会随便进他的房间，但会吩咐家政阿姨帮忙留意房间里是否有和音乐相关的东西。耳机也不行。

他已经记不得被扔过多少东西。起初是钢琴，后来是拇指琴、耳机、甚至是音乐海报……那些东西虽是死物，但也没有必要遭受无妄之灾。

林诺戴上耳机，播放音乐，连校服都没脱，就那么经真躺倒在床上，将整个身体摆成一个细长的“大”字。

月光穿过空旷的别墅庭院，从巨大的飘窗外洒进来，整个卧室成了没有波光的海洋，而床是停船的甲板。就在今晚，他的船会破冰而行。

林诺回想起少年在琴房说过的那句话，决定将这艘船命名为“自由号”。

第二天一早，你在20分钟的早读时间里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滥竽充数捱完了早自习，却仍旧陷在困顿里摸爬滚打找不到方向。

陆晨：（好困……早知道昨天下午就不喝咖啡了……）

陆晨：（没想到重来一遍高中还是觉得辛苦……到底是遭了什么罪我才要来这个时空“渡劫”……）

正在你哈欠连天的时候，语文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年轻父亲：安静！安静！整层楼就你们班最吵，我在办公室都听到了！

年轻父亲：还有那些还在打瞌睡的同学，先别瞌睡了，等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给你们睡！

陆晨：（可是真的好困啊……就眯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你低下头，抬起左手，撑住额头，假装是在思考问题，就这么睡着了(-_-)zzz。

…………

…………………………

年轻父亲：陆晨，你来说一下，这道题选什么？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你浑身一颤，“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周围响起低低的窃笑声，看起来这个年纪的学生都有着幸灾乐祸的习惯。

你一脸茫然地低下头，下意识在试卷上寻找答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讲到第几道题了。

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提示。

林诺：选B。“档期”的“档”是四声不是一声。

你如有神助，猛地抬起了头，原封不动地把林诺的话重述了一遍。

陆晨：选B。“档期”的“档”是四声不是一声。

语文老师的目光从你和林诺脸上扫，心下已然会意，却还是对你网开一面。

年轻父亲：坐下吧，认真听讲。

语文老师话锋一转，又补充道。

年轻父亲：你们现在是关键时期，同桌之间也要互相监督，纵容对方反倒是害了对方。

余光中，林诺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似乎屈了屈，随后他的大拇指指腹抵住食指指关节，轻轻地摩挲了一阵，似是有所感悟。

趁语文老师背过身去板书的片刻，你迅速凑近林诺，压低声音对他说。

陆晨：谢谢林大学霸救命之恩！

刚刚你也不是没想过向林诺求助，但有了一次求助失败的 “前车之鉴”后，你也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

听到你的道谢，林诺轻轻点了下头，随后顿了顿，也学着语文老师的语气说道。

林诺：认真听讲。

说完这句话，林诺又木着脸，推过来一个黑色包装的糖果。

林诺：这个给你，提神。

你伸手去够巧克力，却不小心碰到了林诺冰凉的指尖。

只是，还不等指尖的温度扩散，林诺就像被烫伤了那般，“倏”地把手抽了回去。

你捏起糖果一看，原来是一块薄荷口味的巧克力。

你悄悄剥开糖衣，趁老师不注意，在校服袖子的掩护下，迅速把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沁人的清凉很快在舌尖化开，随后直冲你天灵盖奔去！

陆晨：（这、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清凉了？）

你度过了清凉的一节语文课。

下课后，10分钟的课间被拖了11分钟的堂。

这节课是体育课，等你们忽匆匆赶到操场时，却被体育委员通知“就地解散——原本体育老师见你们迟迟没下课，以为他又“被动生病”了。

站得东倒西歪的人群此时一哄而散，有去打篮球的，有去散步的，而你则是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围坐在人造草坪上聊起了天。

而一旁，一些无聊又好动的男生，正在踢放草坪上的矿泉水瓶子玩。这种事很常见，你们谁也没有在意。

同学A：啊！陆晨，小心！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随后是“哗”的一声，突然有一道瀑布向你扑来一一原来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瓶子没能承受住，被一脚踹爆了！

你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的矿泉水，校服外套也湿了大片。

同学B：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咬了咬牙，暗叫倒霉。但见肇事者道歉态度诚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陆晨：没事。我去卫生间处理下。

来到卫生间后，你才意识到情况有多糟糕——湿透的不仅是校服外套，还有你的贴身衬衫。

此时那衬衫已洇得半透明，紧紧贴着你的皮肉，稍加注意，便不难看见里面的肉色。

同学A：你这衣服全湿了啊！你跟我去宿舍吧，我借一套衣服给你换上！

你是通校生，回家拿衣服自然是不现实，因此你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位热心同学的提议。

陆晨：（不过……从这里到宿舍，还要横穿整个操场。今天风大，指不准会被吹感冒……）

你最终还是将湿透的校服外套抱在胸前，遮挡着那片半透明的布料，跟在同学身后，低着头快速从操场穿过。

在路过一个人影时，你被一把拽住了。惯性作用下，你的身子晃了晃，随后才稳住身形。

你抬头，撞进了林诺淡蓝色的眸子里，他上下快速扫了你一眼，眉头轻轻皱了皱。

随后他才像意识到什么那般，快速将你的手放开了。

林诺：抱歉。

随后你就听见了“刺啦”一声拉链脆响。林诺利洛地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并送给了你。

林诺：穿这个吧。

陆晨：啊……谢谢。

这此时情况特殊，若是拒绝反倒显得矫情了，你一边安慰自己这是在给林诺“耍帅”的机会，一边迅速罩上了自己的外套，冲向宿舍。

一路上，你的鼻尖都萦绕着林诺校服的皂香味，闻起来莫名觉得心安。

在你走后，林诺身旁的班委，班上著名的男妈妈，不住地冲林诺挤眉弄眼。

班委：喂，你最近好像和你同桌走得很近啊？

班委：你俩啥时候关系变得这么铁了？

关系铁，就是关系好的意思吧？

林诺沉默着，没有回应，但却无意识地捏了捏指节，望着你离开的方向出了会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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