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回门：祖孙谈心

殷老太太目瞪口呆：从孙女出阁那天起，就在担心她能否应付得了昱王府的各路“神仙”，以及弯弯绕的人情世故，担心她年龄尚小、懵懂无知，打理庶务时笨手笨脚会让王爷心生不喜；又揪心那两个御赐宫女，会仗着昔日伺候王爷的由头给新王妃一个下马威，在大婚之夜使绊子，像婕苒一样新婚三日都没能圆房……

可到头来却发现王爷还拿她当孩子一样宠着，不但暂时没让那两个宫女进王府，也没让过门的王妃过问任何事，只要顺着他意让他餍足就够了。

殷老太太望着颔首娇羞、一问三不知的孙女，心下千回百转，思绪翻飞，半晌才纠结道：“那，第二日你们进宫认皇室亲戚的情况，茹儿总能说出个一二了吧。”

婕茹心下欣喜：谢天谢地，总算说到她能直言相告的话题了。

“嗯，皇室宗亲兄弟姐妹还有姑嫂妯娌都见了，”婕茹扬起头，骄傲了一脸笑道，“也都记下了呢，当时回到王府之后青黛对我叫苦连天，说她不知道记全了没有，结果我按照脑子里记得念出来就全对上了，青黛都不敢相信，直夸我厉害。”

殷老太太也笑了笑，却不忘提醒的嗔道：“不过是记住几个亲戚关系就叫你得意成这样，可别到时候他们当中哪一个把一堆难题甩给你，哭都来不及，要懂得如何应对各种情形才是正理，明白了吗？”

婕茹知道老太太的心结，一直担心她年纪轻轻不谙世事，无法应对高门大宅里的“人心隔肚皮”甚而是明枪暗箭的伎俩，其实她心里清楚，昱王府就好比一个小社会，里面汇集着来自四面八方各怀心思、形形色色的人，但新婚这三天她实在是被萧弦“禁锢”在一方之地，暂时没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婕茹敛了笑意，把祖母的手握在掌心里，郑重道：“祖母，孙女明白你的意思，请放心，我一直牢记您的教诲，不会让您担心，不会让您失望，我会给您争脸，至于王爷，说实话他待我是极好的，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除了那方面让她有点吃不消外。

“嗨，你这傻孩子，说什么争脸不争脸的，”殷老太太伸出另一只手摸婕茹的头，“祖母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过好日子，哪怕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幸福到老也好。”

婕茹莞尔抚慰：“祖母宽心，茹儿会努力的、认真的、好好的活着，我还要孝顺您一辈子呢。”

殷老太太感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默默的笑望着孙女，片刻后才攘过孙女往身后的炕边靠去，有所思量道：

“茹儿眼下已认识了宫里的皇室亲戚，依你看来，王爷在皇室里的情形如何？”

婕茹望着殷老太太，谨慎措辞：“依孙女那天看来，皇帝对四王爷还是很器重的，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目前还没看出什么不睦的地方，但王爷似乎与废太子萧恒及七皇子萧延的兄弟情分更深厚些……”

在自己大婚的次日，携新婚妻子进宫认亲的当口，就对父皇提出想去见废太子，这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敢想敢做的事，有的人即使有心也不敢提出来，只有真正的情分在才会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说这件事。

“那么在这件事上，茹儿又是怎么看得呢，”殷老太太眼眸微眯，神情讳莫如深，“皇帝竟然废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想必是愤怒失望之极的，偏偏王爷又与废太子感情这么好，走的又近，不怕引起皇帝的厌恶和猜忌么。”

婕茹缓缓摇头，若有所思道：“孙女倒觉得皇帝对废太子还是有父子情分在的，二十多年的骨肉亲情，怎可能因一时愤怒就断个彻底？我相信四王爷也正是看出这一点才大胆提出请求的，而且事后皇上也没阻止，甚至还同意让九世子跟我们一道去见废太子一家，若父子之间真的恩断义绝，皇帝岂会允许这么做。”

殷老太太眼睛睁了睁，嘴里念念有词：“有这种事？”

婕茹又自言自语道：“我甚至觉得——”

殷老太太见孙女忽然欲言又止，鼓动她道：“这儿只有我们祖孙俩，茹儿有什么话只管放开说。”

“孙女想说的是，”婕茹咬了一下唇，深吸一口气，“废太子，有复立的可能。”

“什么？”殷老太太猛然睁大眼睛，声音却压得很低，“何以见得？”

“祖母，孙女是从父皇的态度上看出来的，废太子既非平庸之辈也非残暴不仁，不过是父子之间出了矛盾和罅隙，愤怒之下将其废黜是可以想象出来的，但是，”婕茹看向殷老太太，语气笃定，“立储事关国本，岂可轻言废立，何况这么一来，会引起多少人窥觑皇位，听四王爷说二皇子和八皇子都活泛起来了，而祸起萧墙皇室操戈，绝非皇帝所愿看到，是以，孙女才大胆做出推测。”

“我明白了，茹儿所言有理，”殷老太太望着婕茹，脸上挂着浅笑，“这样看来，四王爷与废太子感情好走的近，非但无害反而有利，难怪你一点不担心。”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母，”婕茹一脸红晕的娇笑道，“不过以上那些都是孙女私下的推测，祖母切不可与他人提及，便是父亲和大哥哥也不能。”

“这你放心，”殷老太太敛了神色，肃容道，“今日的谈话只在我们祖孙之间，茹儿只需在王府认真把日子过好就成。”

……

日落西沉，彩霞漫天，婕茹还坐在王府后花园的秋千上慢慢晃荡，萧弦陪在身边，默默的望着女孩——从回门返回王府这一路上她的话就很少，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王府也是直奔这个地方来，望着天空荡秋千，把他当成了“透明”的。

“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萧弦到底忍不住了，长臂攘过她的小腰，轻声问，“非得一个人憋在心里，是不是老太太与你说什么了？”

“没有，祖母只担心我年纪轻资历浅，担不起王妃的重担，”婕茹转脸看向男人，挑了眉眼俏皮道，“怕我在昱王府里给人欺负了呢。”

“说说是谁敢欺负我的小王妃，嗯，”萧弦瞧她软萌的小模样，心痒痒的想撩拨她，“我好像也只有在床上才敢‘欺负’你。”

婕茹很快红了脸，悄悄伸出手狠掐一把男人的腰，萧弦假装吃痛的笑着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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