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 16.将死之人

刃语

青蓿正跪坐在玉臼前研磨药粉，身上无力，动作放的极缓。

石杵与臼底相撞的脆响惊醒了琉璃罐中的碧蚕蛊，那毒虫忽地竖起尾针，在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宫尚角："拿着。"

宫尚角不知何时进来的，淬毒的匕首拍在案几，刃身映出青蓿苍白的脸。

刀柄嵌着的墨玉泛着幽光，与宫尚角腰间玉佩同料同工，连边缘的冰裂纹都如出一辙。

青蓿指尖抚过刀鞘上缠绕的银丝，那是宫门暗卫特制的绞杀纹。

青蓿："公子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也用不上。"

她将石臼往右挪了半寸，碾碎的毒粉在暮光中腾起靛蓝的雾。

宫尚角用刀尖挑起她垂落的发丝。

宫尚角："上月遇刺时，你连妆奁里的银簪都掷不准。"

玄铁护腕压住她欲缩回的手，腕骨处的金纹裂痕渗出细密血珠。

青蓿："将死之人..."

青蓿话音戛然而止，药杵"当啷"坠地。

茜纱窗外掠过的寒鸦惊起，翅膀扑棱声盖过她陡然紊乱的呼吸。

宫尚角擒住她腕骨，拇指按在跳动的金纹上。

宫尚角："你说什么？"

青蓿："是说..."

青蓿望着琉璃瓶里躁动的蛊虫。

青蓿："试毒之人...本就半只脚踏在黄泉。"

她屈指轻弹刀身，惊得刃上淬的"黄粱梦"毒液泛起涟漪。

青蓿："这匕首喂的是远徵公子新制的剧毒吧？"

宫尚角默认，这毒名今晨才定下。

暮色透过茜纱窗棂，将两人影子绞成麻绳。

青蓿突然掩唇咳嗽。

她顺势收刀入鞘。

青蓿："好毒，谢公子好意，我收了。"

宫尚角："往后，不必再去给帮远徵试毒。"

宫尚角开口，声音极轻，却是不容置疑。

青蓿愣了一瞬，随口点头应下。

宫门的毒都是宫远徵亲自炼制，试毒和解药往日都由宫尚角亲自来，就算是宫门的人，他们兄弟，都信不过。

之前愿意让青蓿试毒，已是变相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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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梆子碾碎寂静，宫尚角立在廊下看宫远徵逗弄毒虫。

少年将蝎尾针浸入碧色药汁，银铃随动作叮咚作响。

宫远徵："哥真信什么轮回之说？"

宫尚角："她今日说漏了嘴。"

宫尚角摩挲腰间玉佩，上面新添的裂痕与青蓿簪尾的缺口严丝合缝。

檐下灯笼被夜风卷得摇晃，在他眉间投下晃动的阴翳。

宫远徵嗤笑着捏爆蝎囊，毒液溅上《神农经》蚀穿"往生"二字。

宫远徵："若真有人轮回转世..."

他蘸着毒汁在青石板上画符。

宫远徵："我定要剖开那魂魄看看经络！"

药庐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宫尚角望见窗纱上青蓿的剪影——她正对镜比划匕首，刃光划过脖颈时，宫尚角心跳滞了一拍。

宫尚角："去查查。"

宫尚角碾碎掌心飘落的毒蛾。

宫尚角："从二十年前青家灭门案开始。"

宫远徵的银铃缠上他剑穗。

宫远徵："若查无此人..."

少年眼底跃动着碧蚕毒光。

宫远徵："哥当如何？"

更漏声漫过三重门扉，青蓿的剪影忽地倾倒。

宫尚角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却见那身影又缓缓坐直——原是在拾捡跌落的玉簪。

宫尚角："继续查。"

宫尚角转身踏碎满地蛾粉。

宫尚角："活要验身，死，也要见尸..."

后半句消散在夜风里。

宫远徵望着兄长没入黑暗的背影，突然将毒汁泼向青蓿窗台。

青蓿在窗内擦拭匕首，刃面映出她唇角苦笑。

夜风掀起她素白中衣，后腰处浮现的淡金纹路。

镜她将刀刃抵住心口金纹，轻声呢喃："这次...定要赶在天道前头..."

更鼓惊起满院寒鸦，淬毒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起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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