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碾过青瓦时,温泉池畔的竹帘正卷着初冬的寒气。
青蓿跪坐在白玉阶上分拣药草,铜炉里煨着的血藤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她将宫远徵新制的琥珀色药膏舀进青瓷盏,指尖被蒸汽熏得泛起海棠红,腕间银镯随着动作轻叩盏沿,惊散了水面倒映的残月。
药熬的差不多了,也到了用药时辰,她该给宫尚角送去了。
听闻是旧伤复发,此时正在温泉池疗养。
"吱呀——"
青蓿望着雾气中宫尚角的背影,玄铁护腕堆在池边兽首架上。
宫尚角:"更衣。"
水珠顺着肌肉沟壑滚落,脊梁处陈年刀疤浸着血丝,像雪地里蜿蜒的赤蛇。
他未转身,只是开口命令。
带着血腥气的里衣已掷到青蓿脚边。
她拾起浸透冷汗的布料,触到左襟处撕裂的剑痕——这是白日里与无锋余党厮杀时留下的。
她将药盏搁在浮木托盘上,素纱裙摆扫过潮湿的青砖,却在距池畔三步时被内力掀起的浪花打湿鞋尖。
宫尚角:"要人请?"
宫尚角突然转身,带起的水浪扑灭了两盏石灯。
青蓿望着他胸前新增的箭伤,那翻卷的皮肉正渗出靛蓝色毒血——是西域独有的"碧蚕蛊"。
她向前半步,池中蒸腾的硫磺气混着血腥直冲鼻腔。
青蓿:"公子该先止血..."
话音未落,宫尚角抓住她的手腕,她被猛然拽住拖进池中。
青蓿后脑撞上他胸膛的瞬间,二十年记忆如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
她看见十岁少年跪在灵堂拼凑碎玉,指甲缝渗出的血染红孝服;看见及冠那夜他在长老院外折断佩剑,碎铁扎进掌心;看见三日前旧伤发作时,他咬碎银牙将呜咽咽回喉间。
宫尚角:"疼么?"
宫尚角掐着她腰肢按坐在玉石阶上,伤口渗出的毒血染红两人相贴处。
青蓿攥紧池边锦鲤浮雕,指节泛起青白。更多画面撕裂魂魄涌入。
母亲棺椁落土时混着雨水的土腥气,第一次杀人后洗不掉的铁锈味,此刻温泉水渗入伤口的灼痛。她突然仰头落泪,泪水混进蒸腾的雾气,砸在他横亘胸前的旧箭疤上。
宫尚角:"这点疼都受不住?也敢跟我同感同受?"
他扳过青蓿下颌,却撞进双映着前世今生的眸子。
池面浮着的艾草打着旋,青蓿湿透的中衣紧贴脊背,露出肩胛处淡红的胎记。
宫尚角突然发现那形状竟与自己胸前的箭痕相似,指尖刚触到肌肤,就被她腕间剧颤惊得松手。
蒸腾的水雾在睫毛凝成霜,他这才看清她细嫩的皮下除了粉嫩,还泛着的诡异青灰。
青蓿:"公子以为..."
她额上的水珠顺着睫毛坠在他心口。
青蓿:"我为何能同感至此?"
月轮碾过云翳,池边红蓼在风中折腰。
宫尚角望着她浸湿后愈发透明的耳廓,忽然想起半月前她在地牢说的"爱慕",此刻却像团裹着冰碴的火,烧得人喉头发紧。
青蓿:"因为你我..."
她指尖划过他腕间的旧伤,那里正与自己肩头旧伤同时刺痛。
青蓿:"都是被留在人间的...可怜人。"
水波突然激荡,宫尚角将她抵在池壁,青苔蹭破的膝盖渗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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