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透伤兵帐的狼皮帘子,今秣因为晕厥症状第三次打翻药碗。
褐色的汤药在羊绒毯上洇出枯叶般的痕迹,她蜷指去拾碎瓷片,指尖却抖得连片雪花都捏不住。
杨羡:"停下。"
杨羡掀帘而入,玄铁护腕挂着冰棱。
他夺过药杵碾碎瓷片,药粉混着雪沫扬了满帐。
杨羡:"明日卯时,王副将护送你南下。"
今秣猛然抬头,发间木簪勾住药柜布帘。
今秣:"我还能......"
杨羡:"能什么?"
杨羡扯开她袖口,腕间青紫针眼触目惊心。
杨羡:"前日给李长顺施针,你连脉都摸不准。"
他甩出染血的布条。
杨羡:"前夜昏迷时咬破的,当我不知?"
帐外忽传来战马嘶鸣,今秣踉跄起身。
今秣:"至少让我配完这批止血散......"
杨羡:"你配的药方,军医都已经倒背如流。"
杨羡将行军囊扔在榻上,露出半角绣歪的茉莉护心甲。
杨羡:"收拾细软,别带药材——南边不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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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雪暴骤起,今秣抱着药箱缩在帐角。
杨羡解甲的手顿了顿,突然将玄铁护心镜按进行囊。
杨羡:"路上防身。"
今秣:"你比我更需要......"
杨羡:"我能躲箭,你能吗?"
他扯过药箱重重阖上,金丝银针簌簌震响。
杨羡:"上回被掳走的教训还没吃够?"
今秣忽地咬住他手腕,犬齿深陷皮肉。
今秣:"杨羡!你答应过......"
杨羡:"答应的是太平年月!"
他任她咬着,另手解开她发间缠雪的木簪。
杨羡:"如今北狄增兵五万,狼骑离营帐不过三十里——"
喉结滚动咽下后半句,簪尖刺破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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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秣将晒干的药草塞满香囊,双眼通红。
杨羡倚着帐门强装冷眼旁观,忽将腰间匕首拍在案上。
杨羡:"带着防身。"
今秣:"我有银针......"
杨羡:"银针杀不了人。"
他扯过她手腕,将匕首绑在小臂。
杨羡:"遇险时往颈动脉刺,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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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天光未明,王副将在辕门外来回踱步。
今秣抱着行军囊迟迟不动,指尖抚过杨羡未愈的箭伤。
今秣:"让我再巡次伤兵营......"
杨羡:"耽误时辰。"
杨羡扯下她发间最后根银针。
杨羡:"这针我留着。"
针尖刺入他指腹,血珠滚进随身锦囊。
杨羡:"到了南边,每日放枚铜钱进去——等我凯旋,按钱数罚你。"
雪粒扑进眼眶,今秣突然拽住他蹀躞带。
铜扣崩裂的脆响中,她将温热的唇印上他颈侧箭疤。
今秣:"若少一枚铜钱......"
杨羡:"若少一枚,就真的用铁链把你拴在榻上一辈子。"
杨羡反手扣住她后脑,吻混着血腥气落下,比北风更暴烈,却在她腰间的护心镜上撞出温柔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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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辕门时,今秣掀帘回望。
杨羡立在瞭望塔上,玄色大氅被朔风鼓成战旗。
她忽然解开香囊,将药粉迎风洒去——薄荷混着赤芍的香气乘风飘回军营,染透他甲胄每一道缝隙。
王副将这三尺男儿竟然抹着泪嘟囔。
"将军站了三宿瞭望塔......"
今秣:"赶车吧。"
今秣将匕首贴在心口,冷硬的刀鞘压住汹涌泪意。
百里外的军营响起号角,杨羡挥剑斩断帐前红梅。
花瓣混着雪片落进药碾,被他碾成朱砂般的碎末。
亲兵捧来今今秣遗漏的《伤兵录》,他提笔在扉页狂草。
"待归日,药香佐酒,细数铜钱。"
墨迹力透纸背,恰似离人未宣于口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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