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药炉腾起袅袅白雾,杨羡第三次调整炭火。
药童捧着蒲扇欲言又止,却见他挽起蟒纹衣袖,将陶罐往风口挪了挪。
杨羡:"火候过了药性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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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的琉璃灯蒙着素纱,今秣倚在青缎引枕上,脖颈纱布边缘渗出淡黄药渍。
杨羡端药碗的手势像捧贡品,汤匙搅动三圈才递到她唇边。
杨羡:"晾过一刻钟,不烫了。"
今秣:"郎君竟通药理?"
今秣抿了口乌褐药汁,舌尖卷走唇珠上的苦味。杨羡耳尖微动,舀起第二勺时手腕稍倾,恰让月光映亮匙中琥珀蜜饯。
杨羡:"军营待久了,总识得几味伤药。"
窗外竹影扫过窗棂,今秣伸手接飘落的桂花,腕间翡翠镯滑到肘弯。
今秣:"这蜜渍金桔......"
杨羡:"厨娘自作主张。"
杨羡迅速截话,汤匙轻磕碗沿的脆响暴露了心慌。
四更鼓声里,今秣忽然轻咳。
杨羡搁碗的动作太急,药汤溅在锦被上洇出褐花。
他掏帕子的手却在半空转去关窗,夜风卷着袍角扑灭了两盏烛火。
今秣:"无妨的......"
杨羡:"别动。"
杨羡摸黑扶她躺下,指尖虚虚护着她后脑。
孔雀纹大氅兜头罩下时,他发间松香混着药气拂过她鼻尖。
杨羡:"寒露重,仔细头疼。"
今秣在黑暗中摸索到暖炉,触到他未及收回的手。
杨羡触电般缩回,却碰翻了案头雪梨盏。
瓷片碎裂声里,她轻笑。
今秣:"郎君这伺候人的功夫......"
杨羡:"比不得今小姐抄经的定力。"
他蹲身收拾残片,月光勾勒出紧绷的肩线。
一片碎瓷突然割破指尖,血珠滴在青砖缝里,像粒未及成熟的相思子。
今秣掀开大氅欲起,被他虚按在枕上。
杨羡:"躺好。"
语气仍是硬的,包扎伤口的动作却轻柔如抚琴。白纱布绕过她指尖时,他忽然低喃。
杨羡:"那日惊马......多谢。"
今秣:"妾身不过......"
杨羡:"我知道是你。"
杨羡截断话头,将暖炉塞进她被角。
杨羡:"军营马奴说,那匹烈马只听一个女子的柔声。"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剑穗流苏。
杨羡:"往后......往后不必如此。"
五更梆子惊起檐下宿鸟,今秣在药香中沉沉睡去。
杨羡倚在屏风外,听着她渐匀的呼吸,忽然伸手虚抚过纱帐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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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染白窗纸时,他悄声收走凉透的安神茶,换上半温的杏仁露。
廊下鹦鹉忽然学舌。
"仔细头疼!仔细头疼!"
杨羡捏碎手中花生,耳尖红透地低斥。
杨羡:"蠢东西!"
转身却见今秣倚门而立,晨风撩起她未束的发,颈间纱布系成端正的蝴蝶结。
今秣:"郎君昨夜......"
她是指那碗杏仁露。
杨羡:"煎药时顺手学的。"
他背身整理剑架。
杨羡:"今日有兵部议事,晚膳不必等。"
走出十步又折返,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扔在石阶上。
桂花糖的甜香混着晨雾散开,今秣捡起糖块时,发现油纸边缘沾着星点紫草膏——正是他昨夜包扎用的那罐。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她望着玄色官服消失在月洞门,忽然觉得喉间伤处泛起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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