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革市中心广场上,新开了一家名叫“梦魇之泪”的茶馆。
新茶馆的玻璃幕墙外,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一个年轻的女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骨瓷杯沿,茶汤里倒映着胸前项链上挂着的子弹壳。那是他五年前留下的“护身符”。
“您的桂花酿,请慢用。”服务生放下青瓷盏的瞬间,檐角风铃突然剧烈摇晃。
女人猛地捂住左胸,指缝间渗出冷汗——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又来了,就像五年前在停尸房掀开白布时的悸痛。
✄✄✄✄五年前。
雨林深处,他倚着焦黑的榕树喘息。雨水冲刷着迷彩服上的血渍,在弹孔周围晕开暗红的花。他摘下胸前的士兵牌,金属牌面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恍惚间却重叠着她前不久在生日晚会上的笑靥。
“轰!”迫击炮的尖啸撕裂雨幕,记忆碎片随着飞溅的泥土迸裂。七岁那年捉迷藏,他故意踢翻银杏筐让林晚找到;十六岁初见枪械,少女纤细的手指拂过他虎口的茧;二十岁授衔仪式,她藏在观礼席第三排偷偷抹泪...
血水浸透的作战服内袋里,藏着用防水膜包裹的信笺。钢笔字被汗水洇开,最末一行写着:
“当银杏落下的时候,我就...”他忽然笑起来,喉间涌上的腥甜染红了嘴角。原来他们终究没能逃过那个诅咒——他们家三代军人,都倒在了战场上面。
子弹穿透胸腔的刹那,陈野听见时光断裂的脆响。不是枪声,而是童年那个暴雨夜。
十岁那年他家的祖宅的琉璃瓦坠落在地时,他攥着被褥发抖,而她打开他的窗户,笑着望向他。
迷彩帽被气浪掀飞,在空中划出苍凉的弧线。他最后看见的,是她穿着白大褂蹲在战地医院的样子。
那天她正要给他换药,指尖碰到他腹肌时突然红了耳尖,转身时马尾扫过消毒灯,在墙上投下振翅欲飞的蝶影。
她手中的茶盏突然炸裂,瓷片在木桌上拼出残缺的银杏图案。她颤抖着抓起陈列柜里的子弹壳,金属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密裂纹,就像那年他的父母棺木上皲裂的油漆。
远方的雨林深处,年轻军官的手最终垂落在泥泞中。飘摇的军帽下,血水仿佛在慢慢勾勒出未完成的告白——用他们儿时发明的密码写的,藏在子弹壳底部的小秘密。
【蓦然回首,爱我者皆如云烟般飘散,长相厮守不过是填满欲望的谎言。我爱者踏上了牺牲自我的所谓“正义”之途,明明他纠结过“值不值得”,明明他坠落时光芒缺席,明明他与我是同一种人……
我真想再一次如小时玩耍一般揪住他的耳朵,问一问他是不是在耍赖皮,说好的……会陪着我一起皱纹满面,到头来却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他听到了子弹划破肉体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皮肤正在破裂,仿佛烈火焚烧过他的灵魂,让躯壳颤栗。下一秒冰河世纪降临,莫大的恐慌席卷了全身。
在他戴上那顶帽子时,他便不再是一个个体,他是守卫国家万千个士兵中的一个。他当然知道他有一天会死,会延续他父母的死法,光荣地牺牲在战场上。
……可他没想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
也好,幸好,他没有去告白,他爱的人不会经历第二次伤痛。
他闭上眼睛前,最后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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