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渊走后,粉紫交错一事,暂告了一个段落。
成渊走后,林致更加频繁地进出东宫,看望玥真,更是为了看望女儿盈欢。
盈欢和窦绾处的不错,二人对小机关玩具都是感兴趣,时常动手拼接组装,,四目相对下,眼底里时常含着盈盈笑意,让人的心情看了,也不由得跟着好了起来。
四月的最后一天,才人姜羽羽过世。
对于这位才人,成源等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她是孟敏知当永光县公时的媵妾,曾是丁婕妤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年轻时约莫也是一位美人。只是不知为何,孟敏知对于她的死,却是感概不已,很是唏嘘,比之丁婕妤的离世,更生了许多的叹息。几人不明过去旧事,当事人苏皇后和孟敏知又都不大多说,三人只得将疑惑压进心底,不在此事上多花费功夫。
然而姜才人的离世,却让成源重新和南辽的孟徵琛又唇枪舌剑了起来。
自打上次寄信以来,孟徵琛和孟成源二人的生活又恢复了之前的轨迹,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行其是。但今日,孟徵琛的一封书信,又堂而皇之地置于了成源的案头。
严煜拿着一封书信交与成源的时候,他是厌烦的。
“又要来说什么挑拨离间或者挑衅的话?”成源恹恹道。“还有什么特立独行的事需要和我说道说道?”
在他的手下,信封上“弟成源谨启”的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成源闷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信封。
说句老实话,自从信件之事后,他都有些不愿意打开信封了。
谁知道里头有什么。
信纸一抖,信的内容倾流而出。
看完信后,成源彻底炸开了,果然抱之没有好感的东西,不能轻易打开。这一次,成源炸裂的原因,是因为孟徵璟也跟着八卦了起来。
“兄久不见,不知弟可还安好?今天和风清,时节正好,正宜闲聊。听闻贵国近来风评甚多,有兄有弟,不知弟如何看其如是?”
孟徵琛不愧是孟徵琛,一开场就是如此的直白。
“贵国话本《粉紫交错》,听闻甚佳。我在金陵亦有耳闻。听得临海叔爷所言,贵国丁婕妤,姜才人,窦美人,苏皇后,在潜邸亦是粉粉相惜,不知是也不是啊?”
“好你个孟徵琛大娘,竟敢说到阿耶阿娘头上来!你当真以为你当上了南边的皇帝,我就不敢奈何你了是吧。你才即位不到两年,就如此挑衅于我,日后还得了!”
在信中,孟徵琛说依据临海郡公所言,丁婕妤与姜才人主仆是一对,苏皇后和窦美人后来相见,惺惺相惜,成就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都是成源出生前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也很正常,实在不用因为不知此事而感到惊奇。当年你父亲当永光县公时的奇事何其多,不差这一件两件的。这关于内宅之事,他也是近日才从“知情人士”那里得知。联想最近甚火的《粉紫交错》中,太子和宁王的深情厚谊,也不足为奇了。两人如此,正是因为老一辈人的优良传统。这不,郑宸妃和宠妃独孤惠妃关系甚笃,没有因为独孤惠妃盛宠而心生不满,反而日益交好。听得不是因为涵养与气度,而是二人入宫前就是好姊妹。联想《粉紫交错》里的太子妃和宁王妃,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内情,也是不言而喻了吧。
眼看着编排到了成渊母亲头上,成源再也坐不住了。这个孟徵琛,他是想唇枪舌战一番吗?还是觉得山高水远,成源身为一国太子,打不了他这个南边的皇帝?
于是,被挑衅的成源愤而回信:大娘徵琛敬上,天日昭昭,事有轮回。吾家之事,不劳大娘费心!大娘有闲时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不若看看俊风柔暖,夏风热烈。汝为一国帝皇,本不应如此。万望为诫!弟成源敬上。”
写完了信,成源仿佛出了一口火气一般,草草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喊了严煜内侍前来把信交给南辽来使送回。但回头想想,又觉得窝火,于是又叫进了内侍德喜:“那个德喜,过来。”
内侍往日极少被叫到办事,此时听到使唤后一愣随即忙不迭地跑了过来,竖耳倾听:“太子殿下?”
成源看了一眼自己案头上今日从崔良娣那儿得来的《粉紫交错》,对德喜说道:“听得济阳侯叔近来把他历年碎嘴的内容写成了不少话本子而京都风靡?”
德喜低下头:“是。”
“其中是不是也包括南边的?”成源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响声。
“是。有《任花落》和《误终生》。”
“各找一本来看看。”
“是。”
内侍退了下去,成源继续坐下,办起了公务,可是心情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孟徵琛的话时不时地在他耳边响起:“永定陛下当年与苏皇后成婚不到一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刻,怎的丁婕妤就如此之快地成为了媵人?而后丁婕妤不受宠,未曾留下一子半女,全靠昔年情分和是皇后表妹才得以沾光。而姜才人为何在丁婕妤去世后不到一年也跟着病逝,谁知不是忧思成疾?苏皇后又为何时常照拂窦美人?这其中原因,你真的想得透吗?”
成源烦躁地将笔轻轻搁在了砚台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沉思。这些东西,虽然知道荒诞,但是听过之后,还是那么容易乱了心神。眼下真是烦人得紧。若都照济阳侯孟徵琛这么瞎推测,宫中岂不是人人都可粉?就好比崔雯屏和李舒镜!还有张淑妃和丁庄妃!甚至于年龄最小的程美人!更可恶的是,这些东西后劲还真强,让他莫名地烦躁,神思注意,全在这些荒诞事上,如今却该怎样不再无谓地花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反正也静不下心来,索性花点时间来胡思乱想一通。成源心思芜杂,纷纷乱乱,只随着思绪,一会儿飘向东,一会儿向西。浮浮沉沉。
自从玥真入东宫以来,七年了。真是不短的时日。如今,昀晔也七岁了。而昀曙多大了呢?四岁。想来崔雯屏和李舒镜入宫也有五年了。可这五年,他不了解崔雯屏,也不了解李舒镜,也许有把握理解的,只有一个玥真。
那年,龙舟初遇,她的一双清亮的眼眸,和下水救人的勇气,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感怀于她的聪慧和直爽时,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亲切,好像很久以前,他见过她。
如果那年龙舟,她没有下水救过他,她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以至于他关注了她很多年。
再次看见她,是在宫道上,那明眸善睐的少女,灵动温雅,浑身上下都透着灵动温雅,语气轻柔,聪慧一眼可见。
而后,就是她和张林致一起救了成渊。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她是如何救人的,但从众人的口耳相传以及回去路上的匆匆一瞥,他几乎闻见了她救人时的果敢与勇气。
而后,与她大婚,婚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如走马灯一般再现在他面前。
真好,那段时光。他至今还记得那道明目鱼米。他现在真有些又想她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桌旁的小几。
玥真已经有些时日没有送小点过来了。如今,他也莫名地觉得自己馋得紧了。
四月了,玥真总是送上一碟蔷薇豆腐,一碟牡丹卷或芍药酥,掰下一口酥,那满口的芬芳与味美,真是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小点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同样的,还有蝴蝶饺子和碧涧羹,更是美味中的绝配了。
今日,她怎样了,是还在一边翻着账册,煮书烹茶,一边看着嘉阳和昀曙活泼笑闹吗?还是,穿梭于小厨房,给两个孩子亲手做些小点?亦或是,在练字,抚琴?
“殿下。”一声恭敬的称呼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抬头,只见德喜恭敬地站立于他面前,“您要的话本子两本,小人已经给您拿来了。”
“这样快?哪来的?”成源伸手翻了翻托盘里的书本,上头的标题确实是“任花落”和“误终生”。
德喜低下头:“回殿下,是李良媛处。”
“李良媛?”成源的手顿了顿,随即将两本书从托盘中拿起,轻轻放到了几案上。“想不到,李良媛那样淡泊温婉守礼的,私下底还对这些有心。”
“长日漫漫,东宫的贵人们,也总会找些有趣的东西来消遣时光的。”德喜低声道。
“看着书名,确也不像济阳侯叔的风格。”成源说道,转头坐下,打开了书本的第一页,“成了,没你的事了。用心做你的差使去吧。”
“是。”德喜低头,缓缓退了下去。
南边的孟徵璟,他的后院,能有怎样的故事呢?一时,成源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哗啦啦”,微风乍起,把书页卷的翻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书目的第一章——
——提笔任花落,花开自有时。
注:俊风,春风。《山海经》有言,春月之风称为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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