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愿望

“生日愿望？”纪云盯着蛋糕上的18根蜡烛，苦思冥想，“我不知。”

许一深端着一碗长寿面从厨房走出，“阿云，先吃面，慢慢想，愿望要一个个许下。”

“许一深，我刚出去碰见个人。”纪云走过来坐下拿起筷子。

“那人你认识，魏警官。”纪云说着咬了一口面，面条热乎乎，暖和。

“魏警察身边有个男人，长头发，扎辫子。”纪云又吃了口面，夹了一根排骨，声音低低的。

许一深盯着纪云低头一边吃面一边说话的样子，有些想笑。

纪云:“他告诉我一件事。”

许一深眼皮跳了一下，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告诉你怎么了？”

纪云：“没什么，我要吃面。”

纪云咬了一口碗里的鸡蛋，面条吃完了，只剩下半碗汤底和几片菜叶。

许一深看在眼里，敲了敲桌:“吃青菜。”

纪云吃完鸡蛋，抬头望他，眼神充满怨气，仿佛在说“为什么要放青菜”

“别浪费粮食啊，吃青菜长高。”许一深无奈扯开嗓子喊。

“我挑食。”纪云不吃青菜，所以十八的人才刚一米七三。

“正因为挑食所以长不高嘛，吃一个很好吃的。”

纪云一脸不信，“上次你骗我说胡萝卜很好吃。”一样的话术他才不会信第二遍。

多久的事许一深没想到这人还记得，“别不信我啊，我可不会再骗你第二遍了。”

纪云一脸“不理解”看他。

“你看啊，你十八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好骗好玩天真无经验的小朋友了，你长大了，我为什么要骗明知不会信的人吃青菜？没道理啊，你说对不对？”许一深认真的表情险些让纪云信了，演戏可以啊，话术进步了啊，不当奥斯卡影帝真可惜。

“我啊，因为天天吃青菜，所以长一米八三，你想不想长高哇？”许一深忽悠道，不料小孩不好忽悠，回敬道“喝纯牛奶也长高”，许一深自找没趣，回了句“不好玩”

许一深的动作在纪云眼里成了服软，纪云动动筷子夹了根碧绿青翠的小青菜，小口咬了一半，小声说“好吃。”

许一深没听清，“怎么？”

纪云说：“青菜好吃。”

青菜好吃但只限定许一深的青菜。

他吃完了面，许一深笑着盛了碗玉米肉丸汤，“好喝的。”

纪云盯着那碗汤，记忆回到十年前的早上。

隔壁房门开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纪云被惊醒了，裹紧被子，房间里洒看不深不浅的阳光，昨夜的暴雨停了。有人对话声窸窸窣窣。

他听见一阵音乐声，扬扬长长，一阵洋洋洒洒的哈欠声，许一深的笑骂声，“哪酲，找打啊。”。少年的玩闹声，“一深哥，我真不是故意踩脏你家地板的。”外面一片欢腾热闹，他看不见那场景，因为一扇关上的门。

纪云醒了，但不想下床。他听见外面很大很大的吵闹声，“一深哥，我想吃冰淇淋”“滚，我不是厨子”“一深哥，我看萌鸡小队”“太低幼了”“你说看什么？”“小点声，有人在睡觉”“我们说话这么大声，大概率被吵醒了”

砰地一声门打开了，伴随一句“啧，醒了？”纪云点点头。

“再睡一会吧。”纪云摇摇头，那人却恼了语气冲冲的，“下床活动活动，赶紧的。你什么时候醒的？”

纪云看见那人站在门口逆着光说话，边说边往嘴里放葡萄。

纪云没说话，那人却一转头走了。

“一深哥，灰太狼又要来抓小羊了。”小哪童声童气说，少年坐在沙发上，手中抓着一饼一袋往嘴里塞饼干。许一深用欠揍的语气懒懒道，“低幼。”

少年抬高音量，“我对你太失望了。”

“你冷血魔头，坏死了。”少年说了一句玩笑话，童声可爱，听起来像撒娇。

少年这时看见了正巧走出房间的纪云，爆了句粗口，“这是谁？”

许一深面不改色，走到沙发上坐着边拆开一包著片，“我养子。”

“我操！”哪酲表达了惊讶，“你养子？没骗我。”

“中国人不骗兄弟。”许一深半笑，喂了一片著片给小哪。

小哪激动地跑过去抱住小男孩，“你养子真帅气，这脸蛋完美啊。”

“浑蛋别碰我养子。”小哪不情愿松开拥抱，“凭什么不让我抱？”

“未经我同意。”许一深言简意赅。

“哦，你叫什么名字？”哪酲问这个半大的小孩。

许一深帮他说，“纪云，八岁。”

“小棉花啊，会写字吗？”

这个许一深帮不了，没见过小鬼写字，不过二年级了，能不会写字吗？

纪云：“会。”

“你写个我名字瞧瞧呗，我叫哪酲，哪吒的哪，醒字减一横的酲。”

纪云点头。许一深不同意，这小王八会写字也不说一声，让自己瞧瞧。“你心是黑的，也不写个我。”

纪云一懵，哪酲同上。

“许一深。许一人诺，深藏于心。许一深。”

“沏，许一个愿望，藏入深深的海底才对吧？”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哪酲：………

“一深哥，玉米肉丸汤、狮子头、蛋炒饭嘛。”

“自己弄。”

“你欺凌我。”少年理直气壮，“冷言冷语，语言暴力，我要报警。”

“你报。”许一深冷漠地玩着手机。

“我告诉阿姨。”少年又换了一个动画片，动画片叫熊出没。纪云待在少年旁看了四小时动画片，还被投喂了几包零食。

许一深无奈，“阿云，你饿吗？”纪云摇了摇头，少年抢着说，“小棉花也饿了。”

“吃点零食填肚子吧。”

“警察叔叔来抓你。”

“我乐意。”

“阿姨生气揍你一顿。”

“你只会吃和告状。”

哪酲很无奈。

“晚上吧，饿一顿又不能少一块肉，下午一点半了。”许一深说道。

少年不服气，哼了一声，还有点小脾气。

纪云陪着少年看了一下午熊出没，没意思。那人在沙发上听了一会音乐就去自己房间。

下午五点多，少年看得有些无聊，“小棉花，我们来玩游戏。”纪云眨巴眼点头，游戏应该都挺好玩的吧？

“石头剪刀布。”少年说，扬起一个笑。

纪云：“无聊。”

正巧许一深推门出来，“无聊换个动画片，或者下象棋。”

少年不喜：“我不下。”

纪云跑到阳台去了，许一深扫了眼沙发区一片狼藉，“你蹭一天电视，扫地可以吧。正好你无事可做。”

少年不高兴嚷道，“我不干。金枝玉叶的哪家二少怎能干扫地这种事？”

“我的意思，那管你情我愿。扫完地吃晚饭。我手上有三张电影票，深夜场的。”

“电影？”少年不无惊喜叫道，“带我去吗哥，我超听话不搞乱。”

“废话。”

少年激动的立马去拿扫把扫地，边扫边乐呵心猿意马，大有扫灰扫尘扫天地的架势，他把整个一楼都扫了一遍。

晚饭，许一深给纪云盛了一碗玉米肉丸汤。“小孩爱吃。”哪酲不满嘟嘴，“我是大人。”许一深说，“那也是小孩。”

确实，一桌三个人，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八岁，另一个十二岁。未成年人的晚餐可不都是小孩吗？

纪云摸碗，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滚烫热乎。许一深夹了一个玉米放碗里，“好吃吗？”纪云真诚道：“烫。”

哪酲幸灾乐祸笑出了声，许一深瞪了一眼他。他连忙捂嘴假装在嚼米饭。

“吹吹再喝，先吃点别的。”

许一深给纪云夹了个狮子头放餐盘里，“尝尝看。”

纪云尝了一口脸色不对，许一深问“怎么了？”纪云实话实说，“没放盐。”许一深挑眉伸筷子尝了一口，还真是。他沉默了。

他起身进厨房哗然一声脚滑了，摔了个狗死屎。“厨房地上怎么有水！”他气极怒吼。

哪酲和纪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深哥，我忘了。”

“哪酲！”

“我不是故意害你出糗的。”

“无意的更害人！”

纪云乖乖的在一旁扒饭吃，他们吵他们的，他吃自己碗里的。

许一深不由摸额，真他妈邪门，睡一觉醒来处处撞邪运。他那个气给个一千零一夜也不能消减一分。

“吃饭！”

“哥…”小哪想说些什么，许哥说：“吃饭别说话。”

纪云安静地喝完汤，去客厅看动画片。哪酲抹桌洗碗。

“哥，我们几点去看电影？”

许一深到厨房洗点水果，“吃点水果，我们就去。”

“好远啊，十五公里。”

“带上阿云一起去，顺便边走边看。”

“我们去超市吗？”

“小少爷又想买什么？”

“我这不想着去电影院要吃东西吗？”哪酲汕汕赔笑，十二岁的少年眉眼生光，鼻梁高挺，薄唇带着薄荷味芳香，混身散发着青春荷尔蒙。

许一深喝杯凉白开。“吃货。”

“我吃不胖嘛，一周长一斤，一走路瘦两斤。”

许一深丢给少年一包可乐糖，哪酲露出两颗大白牙，“谢谢哥。”

“殷勤。”

两个人坐回沙发上，许一深往嘴里丢葡萄。“阿云，别学哪同学光吃零食。多吃水果长高高。”

哪酲假装没听到，给纪云投食可乐糖，带坏许哥养子。

许哥不乐意，伸手把纪云带到自己怀里，“儿呕，今晚我们仨私奔去电影院。”

纪云被一声“儿呕”和“私奔”吓得大脑一下短路。

去时走路去，街上诧紫嫣花兴兴然，纪云一路牵手，左边许哥，右边哪哥。许哥笑了笑，“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哪酲笑道，“许哥说，三人行必有我养子。”

“孺子可教也。”

哪酲看见一家卖滑板的走不动路，许一深冷眼道，“不给买。”

“哥，我只看一眼。”

“你家有多少个了，全被你玩坏了。”

“滑板质量不好。”

“啧。”

又路过一家超市，哪酲眼巴巴张望，许一深心软带着纪去一起去超市。“不许买玩具，阿云想买的话可以买一个。”

“不带这样的啊？”少年恼火道。

许一深冷眼不说话，少年吃了闭门羹，只敢在他背后张牙舞爪，一副吃人样。

“不跟你玩了，哼。”少年傲娇道。

“王子病。”许一深轻声言。

少年火大，“我没病！”

“有毛病。”

“我没毛病！”

电影院。三个人一起看了一场《哪吒》，“好看吗？电影院小霸王。”许一深幽幽问。哪酲摸摸鼻梁尴笑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嘛，你不是有钱吗？”

“有钱也经不起你造！”

一场《哪吒》变成三人看，只应哪酲不想做后排就包了电影场。许一深心痛花了八千大洋买单。

“我第一次看电影太激动了嘛。”

“第一次？”

“这家电影院是第一次，而且，我没看过哪吒之魔童降世嘛。”

“以后不带你了，气人。”

“别啊，哥，只有你对我好啦！”

“我对你免疫，卖乖也没用。”

哪酲哭了，哭得惊天动地泣鬼神，许一深也面无表情，谁要原谅哭包？

电影散场到了凌晨一点半，繁星在野，街灯彩结。那年春节，许一深骑小电驴带纪云回家，纪云睁不开眼，实在太困了，一闭眼睡到了第二天天明。

“生日愿望啊，”现实中纪云盯着手中玉米排骨汤，“和哪哥一起再看一场电影，还有，去大山里拍星星。”

“星星，可以啊，我叫上哪儿一起。”

俗话说，说出来的愿望不灵了，但说出来的愿望有人听见，你告诉了他，他会陪你愿望成真。

“许一深，月亮说，我的愿望可以成真。”纪云在许哥耳边小声说。

“没大没小，要叫哥。”

“你以前不计较的。”

许一深甜蜜说，“以后都要计较，必须喊我哥，不然辈分比哪儿小。”

“你怎么斤斤计较。”

“因为我比较年轻，比较。”

“啧。”

“我们家何时多了一个滑板，还有照像机？”许一深问。

纪云小口小口喝汤，然后解决玉米，最后吃掉肉丸。“朋友的。”

“我洗碗，然后吃蛋糕，打电话给你哪哥。”

“他不吃蛋糕。”纪云冒出一句，许一深奇怪，他记得哪儿一次能吃三块蛋糕，哪儿最喜欢吃甜，每次吃喜糖自己的那份总给哪儿。

“嗯？”

“他说他戒了，戒零食戒酒戒烟戒蛋糕戒冰淇淋。”

“他要干吗？”

“他戒糖了。他说以后要乖乖吃饭还有吃水果。”

“奇怪，失恋了？”

“不是，谈恋爱了。”纪云纠正道。

“谈恋爱戒甜？”许一深惊讶。

“听说他对象吃不得甜。”纪云说，“他这会在家陪对象，没空。”

“谈恋爱忘兄弟，无聊。”许一深骂道，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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