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换好衣服后,顺便整理了自己的头发。
他自草丛中走出,抬眼便看到裴上宜结咒一落迷雾消散的景象。
眼前潺潺而动的溪水也随之消失不见。
“……一切都是幻境。”好似有所感触,他嘀咕道。
裴上宜闻声微转着头,从阿丑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颀长身躯,和那柔和的侧脸,目光温柔。
“我赠你火羽面具,你且用它遮住你的脸。”
阿丑受宠若惊地接过,这一次他干脆利落地带了上去。
“我用灵气编织的。”
不等阿丑询问,裴上宜先行解释道。
阿丑点点头。
“裴兄,我们是要进三清门吗?”阿丑又问。
“嗯。”
迷境散去之后,才露出这里的真容。
文章设此迷境,应当是要保护什么。
裴上宜想到了什么,抬脚向前去,他伸高手臂,张开五指,小心地触碰。
在他手指碰触到的地方,一层防护罩闪起亮光,骤然出现。
“果然如此。”
闻言,阿丑不解:“怎么回事,裴兄?”
裴上宜耐心解释:“此处设有结界,应是守护宫门不被外人破坏。”
“那我们该要如何进去?”
“不急。”
裴上宜拉着阿丑的手,让他站到自己身旁。
“敬诸天仙神,道成吾身。正坎,蔽身。”
裴上宜口念咒语,右手二指覆唇。
顷刻间,一股强风袭来,裴上宜发丝飞舞,衣袂翻飞。清水翻滚,自二人脚下的土地中迅速钻出,一直蔓延至头顶,直至将二人彻底围住。
阿丑见状惊呼一声,反应极快地捂住口鼻。
“莫慌,这咒术是不会影响呼吸的。”
听此言,阿丑尴尬地放下双手。
“我这咒术要想多个人同时奏效,必须要有肢体接触。”
“希望阿丑,攥紧我衣袖。”
阿丑忙不迭地点头,立即伸手。
二人抬脚,果然跨过了这道屏障。
他们离三清宫又近一步。
穿过屏障后,前方被林木遮掩着的,就是三清宫前殿。
与八十年前相比,左右两旁多出来的宫观,是裴上宜从未见过的。
两座宫观应当是常年修整,看上去仍旧崭新完好。
观门外墙之上,尽数是神符。
那些神符一个压着一个,数不胜数,新符压旧符,东倒西歪的有,残破失色的也有,好似日日增新。
只是他们格外可怖,随风上下晃动,发出沙沙声,将此处的灵性从画面上便削减了几分,阴森无比。
墙根处,长了许多独蒜兰花丛。
虽为秋季,可它们竟仍茂密,枝叶繁茂。
只是同裴上宜曾经所见大不相同。它们叶上,根茎上,尽显暗沉之色,透出腐败无力之气。
宫墙在丛林遮掩当中,极具诡异感。
阿丑有些害怕,不着痕迹地向裴上宜身后躲去。
“……这,这里怎会,如此模样。”阿丑说到最后,声音便小了下去。
“我亦不知。”
“且去看看。”
裴上宜刚抬腿,好似被什么东西拦住脚踝。
他低头,看到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抬起舞动的叶子环住他的足衣。
“哇呜——”
小花似乎会发出声音,只是吐字不清。
它的根部全都立在地上,就像人类双腿。
裴上宜大致判断,这花约摸半寸有余,唇瓣上有暗紫色斑点,有假鳞茎,花瓣呈卵圆形。
“这是——”
“啊!”
裴上宜没来得及说完,那边阿丑已经尖叫起来。
“裴兄你快来看!我是不是要死了?”阿丑指了指自己脚下。
闻言,裴上宜朝他脚下看去。
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扯着阿丑衣摆。
“这是什么?是花的变种吗?”
“你看,它还会呜呜哇哇乱叫!”
阿丑显然是被吓到了。
下一瞬,一股灵气突然从阿丑体内冲出,将他身下的小花拍飞到一边。
小花“呜呜”哭着跑开了。
阿丑震惊了。
“裴、裴兄,我刚刚是不是用了灵气?”
“他们说我是废材,说如今灵气贫瘠,我再难无翻身之日。”
“这可真是,太好了。”
阿丑激动地走到裴上宜身侧,却发现他脚下也有一朵小花正瑟瑟发抖地用叶子抱着花瓣保护自己。
“裴兄,你脚下!”
裴上宜终于能在阿丑闭嘴的时刻张口解释:“这是独蒜兰,三清山珍稀植物,多年地生或附生。”
“它们竟通了灵,但是早已被污染。”
“刚刚它们拦住我们,估计想对付我们。”
“它们还是太小了。”
阿丑又偷偷瞥向下方,发现另一朵小花不知何时偷偷跑了。
“我感应到你体内灵气充裕纯粹,是块修道的料。”
裴上宜突然将话题转到阿丑身上。
“真,真的吗?”
“放心,我会助你修炼的。”
“多谢裴兄。”
——————
他们往前行进,忽的一阵阴风刮过,二人方才注意到旁的一座亭。
牌匾上三个大字十分醒目:封灵亭。
亭正遗世地立在那里。
亭下有人。
亭下有位公子。
那人坐于石墩之上,斜斜地靠着石桌。
他正闭目,翩翩紫发以红缨高束,凌乱披于肩上,眉目深邃,颇显锐利,鼻如悬胆,朱唇皓齿,飞鸾翔凤。
脸部轮廓柔和,棱角分明,下颚线清晰,白白净净,毫不油腻。
男人一袭朱红襕衫,衣带、衣着边缘有黑金包边点缀,衣摆摇动之下泛着微光。后摆拖尾,襦裙散漫大开,凌落成褶皱样的花涌向四周。
雍容华贵。
衣布压着衣布,彰显着主人的散漫。
蓦地,他睁开双眼,露出那双宝蓝色双眸。
“你们刚刚,吵到我休息了。”
那人有些烦躁地张口。
阿丑闻言心有不忿,欲与之争论,刚往那人的方向迈出一步,两边突然窜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两个人。
左边那人开口:“休要打扰师兄小憩。”表情生动,看得出来有些生气。
右边那人开口:“止步。”神情严肃,威严地似凶神恶煞。
衣着左蓝右黑,格外显眼。
阿丑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住了,连忙后退。
“月云,澜星,你们不必此时出现。”石墩上的男人颇有不满地开口。
被他唤作“月云”“澜星”的二人听此言,异口同声道:“好的,师兄。”
话毕,眨眼间二人便消失不见。
男人睡眼惺忪,伸了伸手臂,便起身来,朝他二人走去。
“二位是要去三清宫。”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裴上宜应声。
“本……我闲着无聊,你们带上我吧。”
“对了,我名玄渊。”
玄渊不由分说替二人做了决定。
不怕他们反悔,毕竟此刻,三人都处在宫门外。
阿丑不满:“裴兄,这……”
“无妨,想必这位兄台并无恶意。”
阿丑只得住口,撇了撇嘴。
裴上宜同玄渊对上了视线。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渊兮,似万物之宗。
难道他是……
裴上宜出神地想着。
玄渊死死盯着裴上宜。
听到裴上宜称呼他为兄台,他十分不满意。
“你不觉得兄台这个称呼很恶心吗?难听死了。”
“你直接叫我玄渊。”
他又偏头看向阿丑,“你不行。”
阿丑又撇了撇嘴。
“我们走吧。”裴上宜及时制止他们二人的争吵。
眼下,宫门就在前方,那股隐隐的酒水味,竟比之酒馆,更要浓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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