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若她不是她

平大夫低着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自沐云晴从昏迷中醒过来后，身上便多了股让人惊惧的气势，即便不言不语也能压得人生出无端的恐慌。

尤其经过这些日子的随行侍候，她深知沐云晴对这位尘公子有多么的看中和宠爱。

早上她就已经带着容芷来过一次，但一句‘公子未起，主子吩咐不得惊扰’将她挡在了门外，她还从未见过哪家妻主会如此纵容夫郎的。

而合安毕竟是毒药，若非尘公子自小习武，身体底子好，怕也撑不了这么久，如今虽然有幸保住了性命，但想要恢复如初，却是万万不可能了。

方晴：“除了用药食调养，可还有别的法子？”

低低的声音从口中逸出，方晴垂着眼，并未掩饰神色里的冷凝。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洛尘都不得不与药物相伴，且即便如此，身体也会比常人弱上许多，心中便止不住一阵阵的揪扯。

平大夫：“…若…若配以灸疗…也许…结果会更好一些…”

平大夫战战兢兢，额上已经开始往外冒汗。

方晴：“灸疗？”

平大夫：“是，将艾草叶子晒干，搓出艾绒，制成艾卷，点燃后悬于穴位上方熏灸。”

艾灸方晴是知道的，明妍就喜欢这些传统的东西，也曾拉着她去体验过，甚至自己在家里鼓捣，大街小巷中做这行生意的也不少，想来效果应是不错。

方晴：“既如此，可以一试。”

平大夫明显松了口气。

平大夫：“是，不过现下，公子身子尚虚，需得先服用几剂汤药，待体内的气血补上来之后，方能施以灸疗。”

方晴：“一切听从平大夫安排，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不必有任何顾虑，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把洛尘的身体调养好。”

说到最后一句，方晴的声音不觉沉了两分，平大夫颤了颤，不由得便跪了下来，她身后的容芷慌忙也跟着跪下来。

平大夫：“请小姐放心，小妇人必竭尽全力。”

方晴：“辛苦平大夫了。”

绫𡛟跨前一步，将平大夫扶起，平大夫仍是不敢抬眼。

平大夫：“小妇人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小妇人这就去开方煎药，告退。”

方晴：“去吧。”

平大夫领着容芷离去，方晴转身进了内室，洛尘斜倚在塌上，神情怅惘，茫然地望着窗外出神。

方晴：“病去如抽丝，总要有一个过程，莫乱想。”

方晴在他身旁坐下，拉了他的手握住，轻轻揉搓他冰凉的指尖。

洛尘扭头看过来，待看清方晴眸底的关切和疼惜，怔了一瞬，而后忽地弯了唇角。

洛尘：“我知，主子不必为我担心。”

方晴晃了晃神，这一笑与以往的都不同，勾得她心痒难耐，很想做些什么，但碍于旁边有多双眼睛盯着，怕又会惹得他恼怒，方晴只得强忍了下来。

方晴：“我…我明日便要去书院，有一些事情必须处理完，所以今天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晚上可能也会回来的晚一些，你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

洛尘：“明日…便要去了么…”

洛尘有些意外。

看着笑容在他脸上越来越淡，方晴心中却倏然生出些许愉悦。

她就只当他是不舍。

方晴：“嗯，我课业拉下的本就多，再不早些去，只怕更跟不上了。”

洛尘：“主子聪慧，必能后来居上。”

这句话并非奉承，也非敷衍，方晴自然听得出，笑意漫上脸颊，方晴忍不住握紧了洛尘的手，目光灼灼。

方晴：“洛尘这般信我…”

洛尘被她盯得有些受不住，偏首移开了眼，红晕由耳尖晕染开。

心跳骤然加急，方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在喜欢的人面前如此难以自持。

方晴：“洛尘…”

方晴在洛尘耳边轻声唤，气息拂过耳廓，洛尘一颤，便想要躲，方晴却扣住了他的肩，未让他如愿。

方晴：“晚上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伴随着灼热，还有一股濡湿的感觉，洛尘呼吸一滞，半边身子都麻了，耳朵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连脖颈都透出了绯色。

等他终于缓过神，方晴早已离去。

这个人…

怎么总是这么…

这么…

洛尘涨红着脸，又羞又恼，却又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随即收敛，没一会儿却又弯了，再收敛，然后再弯，竟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若她不是她…

或许…

洛尘猛然坐直了身子，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目光破碎而凌乱。

子意：“公子？”

子意忙走过来，显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洛尘仰头，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又卸了力，身子瘫软在榻上，扯出一记苦笑。

洛尘：“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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