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姬失子

玫贵人白蕊姬骤然丧子，不只六宫惊讶，连太后甄嬛亦颇为伤心。宫中人心浮动，慧贵妃高晞月亦在背后私语，玫贵人是骄奢享福太过，才折了孩子的阳寿。

流言如沸，幸而如皇后琅嬅所言，永和宫不许外人出入，玫贵人才免了惊扰，可以安心休养。但玫贵人伤心如斯，弘历却也再未踏足永和宫一步探望安慰。甄嬛几度欲问皇帝玫贵人死胎之事，弘历也不过含糊了几句，便过去了。

白蕊姬的丧女已经盖住了荟蔚所生下和硕和霁公主璟翕交给娴妃抚养的事情。

储秀宫暖阁内，荟蔚尚在月子不能受风更不能受凉，只能在床上躺着。面色略显苍白，目光却阴沉的犹如黑木一样深不见底，紧攥着被褥透露出心中的不平。

璟翕是她的孩子，凭什么交给娴妃抚养？娴妃有大阿哥要永璜抚养，哪里会尽力照顾璟翕？她未曾见过见过一面就被交给娴妃抚养，果真帝王之心凉薄啊！荟蔚瞥了不远处的栀子花，心却慢慢渐冷。

连着好几日是难得的晴好天气，又逢旬日，宫妃们便也随着帝后一同前往慈宁宫请安。太后甄嬛见莺莺燕燕坐了满殿，也稍许有了些笑容，支颐含笑道：“前些日子一直雨雪不断，便免了你们往来请安。今日皇帝和皇后有心，带你们一起过来了。”

众人道：“能向太后请安，是臣妾们的荣幸。”

甄嬛含笑道：“昨日福珈陪哀家去御花园走了走，说是欣赏晴日红梅。其实红梅盛开，哪里比得上你们百花齐放，不止哀家，皇帝看了也赏心悦目。皇帝，你说是么？”

弘历赔笑道：“皇额娘说得是。”

太后理了理衣襟上的垂珠流苏，缓缓道：“百花齐放，乍眼看去似乎缺了哪一朵都不明显。可是熟知百花的人便知道，缺了哪一朵都不算是胜春胜景。皇帝，就当哀家人老多言，忞贵人、玫贵人已经出月，怎么还不见她们出门向哀家请安？”

一听到‘忞贵人’三字，弘历眉目间微有黯然之色，皇后琅嬅忙含了恭谨的笑意道：“忞贵人刚出月子，身体不适也是有的；而玫贵人伤心失意。故儿臣的意思，要她们多多休养的。”

“忞贵人身子不适刚出月子身体不适也是正常的；但玫贵人过于伤心，那便是她的不是了。”甄嬛叹了口气，随即敛容正色道，“对于嫔妃而言，孩子固然重要，但侍奉君上更为重要。这也是祖宗规矩为何要将你们生下的孩子交给阿哥所或是位高的嫔妃抚养的道理。就是怕你们只一心在孩子身上，疏忽了皇帝。”她瞥了弘历一眼，好生关切道：“玫贵人无福为皇帝你诞育皇嗣，皇帝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你还年轻，你的后妃们也还年轻，即便是玫贵人，也有再生养的机会，千万不要一时伤心过度，伤了龙体。”

弘历连忙起身：“儿子多谢皇额娘关怀。”

甄嬛叹口气道：“皇额娘关怀也是嘴上说说的，还是要你自己开解心怀。哀家看你这些日子都清瘦了不少，眼窝底下都是黑的。你这般郁郁寡欢，哀家看着也是焦心。”她的口吻微有不满：“皇后，听闻这些日子多是你陪伴皇帝，怎么未有好好开解、宽慰圣心？你是六宫之主，宫中琐事固然要紧，但皇帝的一切更是要紧。你可千万不要轻重不分啊！”

这句话说得颇重，琅嬅微有惶然之色：“皇额娘恕罪，儿臣无能，不能使皇上开怀，所以这些日子也安排各宫嫔妃随侍。贵妃与娴妃也多有伴驾，皇额娘若不信，大可命内务府送上记档来查。”

高晞月与如懿忙起身道：“恭请皇太后万安，臣妾们的确有奉皇后之命，侍奉皇上左右。”

甄嬛抚着手边一把紫玉如意叹道：“皇帝登基之后虽然立了几个新人，但最得圣心的只有忞贵人，其次是玫贵人。其实公主身子孱弱或者是生了个死胎那又如何，养好了身体很快又会有孩子，皇帝也可安心了。”

弘历与琅嬅对视一眼，又想到荟蔚对他有埋怨，便失神地低下头去。琅嬅仰面，施施然笑道：“其实儿臣一直安排几位嫔妃随侍皇上，也是这样打算的。”她福下身含笑向甄嬛与弘历：“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继忞贵人和玫贵人之后，仪贵人也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他闻言后眸底不见欢喜，却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与伤神，于是淡淡地说：“皇后所言可是当真？”

琅嬅的笑意温煦如春风：“孩子千真万确就在仪贵人腹中，臣妾岂敢妄言。而且臣妾查过敬事房的记档，的确是一个多月前承宠受孕的。上天如此安排，必是知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所以特让仪贵人怀上龙胎。”

仪贵人黄琦莹满面红晕，亦起身道：“臣妾深受皇上与皇后福泽，皇后娘娘为怕出错，特意请了三四位太医诊脉，臣妾的确是已经身怀龙裔了。”

甄嬛的笑意是淡淡的，如月朦胧鸟朦胧顶上一片薄而软的烟云，总有模糊的阴翳，让人探不清那笑容背后真正的意味：“这当然是好事。而且仪贵人从前是侍奉皇后的人，知根知底，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甄嬛扶着福珈的手站起身：“说了一早上的话，哀家也累了，先进去歇息。你们坐一坐，便各自散了吧。”

众人目送太后进了寝殿。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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