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采购药材

“二夫人的脾气可不大好！老弟，你倒说说看，咱们都是下人，能不小心伺候着嘛？”

“正是如此，多谢老哥指点，小弟心中有数。”

“那就辛苦老弟了，一会儿你去账房支些银子，估计三五两足够了，回来再报账即可。对了，老弟，城中的道路你还不熟吧？要不要哥哥派个小厮陪你一起？”黄大刚又追问道。

刘凌一想正好，就点名要了阿宝，陪自己走这一趟。

去账房领了银子，刘凌领着阿宝就来到后门，又看见沈阿伯在藤椅上晒太阳，刘凌态度仍是很恭谨，打了招呼才出门。这倒不是矫情，而是上学时养成的习惯，和看门大爷处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出了门，一到街上，阿宝明显神色高兴了不少。他虽然身形高大，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心智和成年人还有一段距离。刘凌见状，便问起原因。

却原来阿宝当年不知从何处流落到泉州，每日介在街上和一帮乞丐小孩厮混，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没心没肺倒也不在乎。后来被老爷路过瞧见，动了恻隐之心，让王员外带回府里。回府之后吃食上虽然不缺了，却少有机会出门。

这次得空儿和刘凌一块儿办差使，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阿宝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笨嘴笨舌地给刘凌指点着街道、建筑，说着一些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趣闻典故。

刘凌一边走着一边听阿宝说话，心中也是逐渐舒展开来。来到这个世界有十几天了，海沧号上是个封闭空间，沈府其实是个更大的封闭空间。说实在的，一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身在异世的事实。阳光照耀在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他终于融入这个世界，感觉到自己也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了。

沈家的正门在亭前街，离水街外市不远，直通南薰门。但是后门是从会通巷出来，通往下十字街，刘凌今天要去的辛向闽药铺就在下十字街的西街上。

这一路走来，刘凌感慨颇深，这一切的风物似曾相识，刘凌并没有到过前世的泉州，他只是对上海比较熟悉，去过乌镇周庄之类地方，也去过苏杭南京海州，所以在他印象里的南方古典建筑，应该是青瓦白墙，层层叠叠，小桥流水。

没想到眼前的泉州街道，多是黄褐色砾石铺就。路边遍植刺桐，沿街建筑也颇为大气，飞檐高柱。主体结构多为大块条石，即使是砖砌，也多是大块红砖，几乎见不到多少青砖白墙。而且很少使用木梁，多是石梁石柱，很多镂空石雕装饰于上，红砖大厝，黄石高墙。相比之下，沈府里面的建筑倒更像前世记忆里的南方园林。

这其实是刘凌孤陋寡闻了，因为在这一时空，南明商业很发达，泉州又是南明四大贸易港口里面数一数二的，自然人口辐辏，八方云集，各种文化风格交汇，民间财富众多，建筑上也恢宏大气，各种元素俱有体现。

又瞧见一片楼台殿阁，重檐攒尖，规模宏伟，气势雄浑。内有两座高塔，看着像是石头砌成，高耸入云。

刘凌不禁问道：“阿宝，你可知那里是何去处？”

阿宝自顾看景儿，随口应道：“那是和尚们修的莲花寺，凌哥儿瞧见那东西双塔没有？大是有名。”

刘凌心中一动，这南明不是修仙的世界吗，也有佛教？不知和尚们在这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神通？佛门狮子吼？如来神掌？有心再多追问一些，怎奈阿宝是个憨货，再多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凌暗自留心，心想日后有机会倒要去寺里瞧瞧，寻个和尚问问才好。

这边的心思暂且放下，两人优哉游哉继续前行。西街上商铺众多，端的是个繁华去处。一路走来只见有侯阿婆肉粽、吴氏手工麻糍、老记面线糊等许多小吃门店，看得刘凌馋虫大动，心说话一会儿办完差使回来，定要带着阿宝来大快朵颐，品尝一番。

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前世里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凡世间万物，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呵呵，或许还有美酒吧，亦不可辜负。

既来之，则安之，开开心心活一世方是本心。

只顾着感慨了，不知不觉间阿宝已经领着刘凌来到了辛向闽药铺。刘凌收拾了心思，抬步进了药铺。

向掌柜的说明来意，自有交待柜手去后面备药。掌柜的是个活络人，少不得打听了几句他二人的来历。待得听说是沈府的管事，自是免不了恭维几句。

刘凌原本只以为沈家是个大户，有钱的商人而已，对沈家在泉州本地的影响力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此时听得掌柜的出声恭维，也不免来了兴趣，有心打探之下，三言两语就从掌柜的口中得知了究竟。

“谁不知道本地俗谚有云：‘葫芦玉、鲤鱼沈，两家金银买罗城。晋江欧阳洛阳蒲，船头船尾满东洋。’你们沈家可是泉州城里有名的大世家啊。”掌柜的说起来就眉飞色舞。

他瞥了一眼这两人，一个土气，一个憨傻，也不知沈家是怎么招收了这么两个人的。

原来这泉州港盘踞着四大海商世家，分别是玉家、沈家、蒲家和欧阳家。

玉家主营出口丝绸，沈家主营出口瓷器，这两家势力主要在罗城，因为罗城被衙城隔成两部分，东城像个葫芦，西城似个鲤鱼，所以又称葫芦城和鲤城。沈、玉两家在城里的地产铺面较多，且一东一西，故此人送绰号葫芦玉、鲤鱼沈。

而欧阳家主要经营茶叶和糖，势力在晋江沿岸九十九溪一带。蒲家经营出口五金铜铁与买卖昆仑奴生意，势力主要在洛阳镇一带。故此又称晋江欧阳洛阳蒲。

至于进口香料、药材、宝石，金银器、琉璃器等，四家生意都有涉及，不过是路线不同而已。

这掌柜的说起来没完没了，一看就是个话痨。正说的起劲，后面的柜手已经把药材打包，掌柜的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刘凌朝他笑了笑，让阿宝提着药包，两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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