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到泉州

三日之后，海沧号商船终于抵达了它的目的地：泉州。

这座南明的南方大港，与广州、明州、海州并称为南明四大港口。船还未进泉州湾，已经看见成片的船帆与樯橹，接天蔽日，络绎不绝。大大小小，各种形制不一的船舶，充分证明了泉州在海上的地位。

远远望见一山，青葱浓郁，山如宝盖，山顶上有一座宝塔，塔尖似乎还有一闪一闪的光芒隐现。

在一旁边的水手张老实走了过来，因为他也算是刘凌的救命恩人，故而这两日刘凌在小青的指点下去道过谢，两人已算是比较熟稔。

张老实用手一指：“那就是宝盖山上的万寿塔，是咱们泉州港的航标灯塔。只要是泉州出去跑海的人，看见这座塔就知道，到家了。”

刘凌前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此山海壮丽，千帆竞流之景，也不由得心神激荡。不多时，海沧号缓缓驶入泉州湾，转过山来，渐渐地已经可以看见泉州城的青黑色石砌城墙，绵延不绝，里面有无数楼阁高塔隐现。

张老实看见刘凌目光迷离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后生仔，看见没？那就是咱们泉州的罗城了。”

“罗城？”刘凌不由得一瞥张老实，“这不是泉州嘛？怎么又叫罗城？”

“呵呵，后生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张老实闪过一丝卖弄的神色，接着说道：“我们泉州可是数百年的名城大衢，有三道城墙，内里的是老城，乃是千年前初建之时的晋江县城，外面是我朝开国时征南大将军李药师主持修建的泉州州城，因为当时新修的各大衙门官署，所以我们本地人俗呼为衙城。这数百年来因为开海通商，我泉州人口辐辏，万方来商，为了让商民人等居住，二十年前在前任知府大人主持下，又在原有的基础上括地动工，这就是你现在看见的城郭，因其将原本城外方圆二十里商户渔民农人皆包罗一空，又呼为罗城。”

“哦，原来是这样，小子受教了。”

刘凌倒不介意他的神色，拱手谢过。

他这个人一向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性子，现在初到这个陌生而又有点熟悉的世界，正是需要了解情况的时候，故而这一声谢谢倒确实出自真心。

他这么一拱手，张老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盖因他是个粗人，平日里接触的也多是底层人，很少受人礼遇。

见刘凌颇为缘投，他便来了谈兴，用手点指道：“你看那城中树木葱郁，多是刺桐。你小子来的不是时候，现在花期已过。似我们商船在三月出发前往海州之际，正是刺桐花开之时。远望过去一片红红火火，煞是好看哩。”

刘凌闻言，点头不已。

此时船已转向，往罗城北面驶去。

张老实见刘凌微露不解，又为他解说到：“我泉州城乃是大城，非只一个港口。此地乃是晋江与洛阳江交汇入海之处，良港颇多。城南沿晋江上游，有蚶江港和石湖港，城北沿洛阳江上游，有南关港、法石港、后渚港和洛阳港。”

“沈家是泉州大户，家主老爷又做了多年的市舶司副提举，就连王员外，也在市舶司挂了个吏目的名头呢。南关港周边大部被沈家买下，几乎形同私港。我们现在就是往南关港靠泊。后生仔，以后在沈家好好干，说不定得了哪个贵人的青眼，几年后放出来做个商行的管事，就可以托牙子说个婆娘，也算开枝散叶，可以传家了。”

“呵呵，承您老吉言了。”刘凌对此一笑而过。

这时沈公子与王员外等人，已出现在上层甲板。小青等人，正指挥几个低等仆役，在朝外搬抬箱笼。

远远地望见刘凌在下面和张老实闲谈，小青不由得叫道：“刘凌，方才寻你不见，却原来在这里耍子。你这厮好没眼色，眼看到家了，即刻便要下船哩！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拾掇公子的箱子！”

刘凌倒有几分下人的觉悟，忙一叠声儿地迎着，一路小跑着去上层甲板干活了，只留下张老实在原地苦笑而已。

海沧号靠近了南关港，栈桥上已有市舶司的官员带着吏目差役在等候。沈家商行的掌柜领着不少伙计也在一旁守着。刘凌原本以为还要交接清点，没想到王员外与市舶司官吏交待几句，留下几名手下交涉即行。看来不管是哪个时空都一样，果是“朝里有人好做官”。

而沈公子、王直则带着几个亲随小厮和仆役，当然也包括刘凌，换了条小船，直接向城里驶去了。刘凌都没来得及和那几个“熟识”的水手告别，就不见了踪影。

他问了小青这才知道，原来泉州这样的高城大港，都是有水门可以进出的。泉州的水门也叫南薰门，乘小船可以直接进城，再从水街上岸。沈府就在下十字街的南大街，也就是亭前街上。

如果从天上俯视泉州，会发现泉州外围的罗城是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子城在罗城里面最中心偏西北的位置，衙城有三四个子城的大小，从东到南将子城包围起来。

子城和衙城合起来倒似个正方形，这便是泉州的城市中心。晋江和洛阳江就是三角形的两条边，汇入泉州湾。沿着这两条水道，有星星点点的桥梁、港口、市镇，不断向内陆延伸。

就在晋江下游的西岸一侧，离着泉州城约莫有四十里左右的地界，有一座华表山。

其山有两峰，角立如华表，因而得名。山的南麓，有一座草庵寺，依山崖而建。外表虽是茅草搭建的二进小院，形式古朴而又简单，岂知内里边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在山腹里有一条长长的隧道，尽头赫然有一个方圆三四十丈的大型石殿。

石殿周围墙壁上每隔几步均有一支火炬，隐约可见一些奇异图形的壁画。最深处的崖壁上依山石刻一圆形浅龛，直径一丈开外，圆龛内一尊似佛非佛的雕像，背有无数毫光放射的纹饰，跌坐在莲花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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