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雨欲来，东风满楼

舞象宫是太白学宫里教学的主要道场，宫前的广场刚刚经历了两名“大悟境”灵术师的斗法，此时一片狼藉，满地瓦砾，那条长长的土柱子兀自倒塌在一旁，好端端的广场像是被人掘地三尺，犁过三遍地一样……

“胡闹！胡闹！胡闹！”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着。

百里滨和叔梁纥低着头，站立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

这是一个有着宽阔穹顶的房间，天花板上雕刻着日月星辰，模拟着昊天之上的满天星斗，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是一副巨大的昆仑界的平面地图：极北之地的终年积雪、南方沼泽的缭绕不散的瘴气，西边，一条深深的大地疤痕——“大地之隙”突兀的裸露在沙漠腹地，遥远的东部，神秘的修罗海始终云遮雾罩，看不真切其中隐藏的巨物。殷、芦、平、凉四个大字被标刻在中原大地上，昭示着这里是人族的文明之地。

天圆地方，代表昊天与昆仑界的伟大秩序。

能装修如此规格的房间，全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坐落在太白学宫正北方最高处的“正气殿”内的太白灵术学院的大祭酒的办公室。

大祭酒姬重耳闭关已逾十年，眼下掌管学院事务的是掌院祭酒——墨聃。

长长的胡须延长至肚脐，戴着一双老花眼镜的墨祭酒一脸愠色。

“一个教谕，一个司业，像两个孩子一般，在舞象宫前大打出手。端的是个好表率啊！”

“祭酒……我请就地辞去戒律司业的职位，请祭酒批准。”

叔梁纥刻薄的脸上此时一脸诚恳。

“祭酒，这事不怪叔司业，是在下处理不当，请祭酒重责！”百里滨眉头紧皱，一脸懊悔。

墨祭酒坐在宽大的摇椅上，往后深深一靠，眯起了眼睛。

“撂挑子不干，想都甭想。你，你们，组织学院各级学生，三日之内务必将广场修好。”

“是。”两人同时答道。

“然后，你俩在五日后的‘省身大会’上当众深刻检讨。都下去吧！”墨祭酒补充完毕，摘下了老花镜，挥了挥手。

“祭酒……我，”

“还有什么事？”

“那个孩子，身上的味道，跟我发现的……”

“好了，不用再说了。一个孩子而已，你的神经崩的太紧了，叔梁纥，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你掌学院戒律校规，可知这戒律的核心是什么？是在于张弛有度，似你这样做事，小心至刚易折！你再去好好体会一番吧。”

“学生明白了，学生告退。”一番教诲，说的叔梁纥不自觉的自称起“学生”来，他与百里滨二人都是墨聃的得意弟子。

“百里滨，你留一下。”

叔梁纥转身离开之时，恨恨的看了这位同事一眼。

墨祭酒依然眯着眼睛，老长的胡须在说话的时候一抖一抖：“东海的情况到底恶化到什么地步了？”

百里滨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小段光滑的角骨，“祭酒，这是独角蛟的那根独角的一部分，我取了一点作为样本，高司业分析过，这是一头至少八年以上的成年走蛟。”

“这蛟体型太大了，大的不正常！学生发现它时，它已经被戳瞎了一只眼睛，否则没有那么容易被我杀死。”

说着话，墨祭酒从盒子里取出那一小段角骨，又戴起了老花镜，仔细端详着，自言自语道：

“八年……八年以上的成年走蛟出现在东海近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百里滨微微摇了摇头，墨祭酒的话里充满了凝重：

“十年前，那个天才鳞族少年带领族人占据了群岛，我们中原四国的联合远征军全军覆没，这十年来人族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但那些鳞族始终没有继续进攻大陆，这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这是在积蓄实力，我们不能欺骗自己，不能麻痹大意，必须清醒的看到，那些腥气熏天的臭蜥蜴们爬上岸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啊。”

“你刚才说这蛟瞎了一只眼睛？”墨祭酒把玩着那块角骨。“就是被那个像鱼一样的少年戳瞎的？叫风……”

“风叔茂。”

“百里啊，你别怪叔梁纥多心，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些异族亡我之心不死啊……你知道那具学生的尸体上全都是腥臭无比的黏液吗？”

百里滨沉默不语，因为学院这两个月内，发生了好几起学生失踪事件，前天晚上在“蘅芷苑”的一处枯井里发现了其中一具失踪学生的尸体，该学生是秀茂级（二年级）的，于七日之前下课后失踪。被发现时，身上已经被什么动物啃噬的不像样子，肠子流了一地，另观者无不掩面。最值得注意的是，那学生身上残留着好些粘稠的液体，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闻之令人作呕。

秘密调查后的最初结论，就是鳞族妖物所为，而且，可能是高阶鳞族！

这件事只有掌院祭酒和少数几个司业、教谕知道，这其中也包括叔梁纥，之所以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就是怕引起恐慌，现在还只发现了一具尸体，总共失踪了四名学生，还有三名下落未明，对外只是宣称学生探亲去了，

“这样下去是瞒不住的。”这让祭酒最近很是忧心忡忡。

“我让你去调查东海，就是怀疑这鳞族的进攻已经秘密开始了，而你又带回来了一个……像鱼儿一样的少年，那味道……”

“老师！学生敢拿性命担保，风叔茂与这些事件不会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巧合。”

“罢了，罢了。能通过初铨的小孩，不会有什么问题……叔梁纥紧张过度了，你要多宽容一些。唔……对了，那孩子据说资质不错，歌玛的宏信大祭酒似乎很欣赏他，亲自下了月灵之术考验了一番。”

风叔茂初铨的最后一场，是歌玛灵术学院的大祭酒宏信措姆亲自布置的月灵之术进行的考验，这之后，这位大祭酒一直在学宫里深居简出，也不知他何时踏上归程。学院里最近发生失踪之事，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好在，昨日的那场两人的广场斗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然也不甚光彩，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也算展现了太白灵术学院的实力。因此墨祭酒并不愿意在惩罚上对这两个得意弟子多做文章，就让它过去吧。

谈话的最后，墨祭酒严肃的强调：

“此事，必须彻底查明，揪出背后的魔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墨祭酒声色俱厉，重重的敲了敲桌面，

“太白峰上，由不得那些邪魔外道放肆。你与叔梁纥，还有高渐离三个人必须通力合作。”墨祭酒向百里滨投去了信任的目光，这让百里滨备受鼓舞，连忙表示这是身为学院教谕的责任，绝不敢辜负老师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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