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佛和树

第九章 佛和树

莫问天走进大雄宝殿之中，只见殿内一片狼藉。曾经悬空的佛幢已落到地面，积满了厚厚的尘土。曾经金身佛像已歪倒在佛台之上，佛像上的金片早已被人刮下。

这一切本与莫问天并无关系，莫问天来到此处只是为了避开寻找自己的花小六。但，当莫问天看到那歪倒的佛像之时，心中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很久之前，莫问天的母亲常常在这大雄宝殿之中，跪在佛前虔诚祈祷，祷告全家平安。而跪在母亲身旁的莫问天，常常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佛像，常常想到这动也不会动的“人”，真的可以保佑我们全家吗？

而这时母亲也常常会向莫问天说道：“天儿，礼佛要诚心，不要到处乱看。你诚心磕三个头，我们就回去了。”

母亲之言犹在莫问天的心中回响，但菩提寺中的佛像已然歪倒。

这是母亲的悲哀，还是佛像的悲哀，亦还是莫问天的悲哀。

莫问天说不清楚，也想不清楚，却知道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莫问天快跑几步，跳上佛台将歪倒的佛像重新摆正。莫问天摆正佛像之后，跳下佛台，走到佛像之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莫问天做完这一切，心中想到，如果母亲看见如此景象。或许，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会让自己这么做的。

想到这，莫问天心中莫名的悲哀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许久未有的宁静。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夺人眼球的光芒出现在大雄宝殿之后。莫问天寻着这绚丽的光芒，来到殿后。

一间诡异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任谁见到自己家中忽然多出一间从未见过的小院之时，都会觉得诡异。菩提寺虽然不是莫问天的家，但莫问天十分熟悉。

可这出现的小院，却从来没在莫问天的记忆之中出现过。何况这小院还是如此整洁干净，与菩提寺破败的景象截然不同。

莫问天走到院门之前，伸手推开了院门。

小院的出现已经足够诡异了，但院门之后的景象更是诡谲。院门之后既无花草，也无屋舍，更别提什么假山水榭、曲廊雕柱的华丽建筑了。

小院之中只有一棵树。

一棵盘根错节，树干笔直，枝叶繁茂的大树。

大树位于小院正中，枝叶却已延伸到了小院的每一个角落。笔直的树干早已超过了院墙的高度，但在小院之外却根本看不见这颗大树。

这小院出现得诡异，这颗大树更是诡秘。

莫问天绕着大树走了一圈，并未发现这棵树有什么特别奇怪之处。若说高，莫问天见过比这更高的树。若说大，莫问天见过比这更大的树。但这颗不太高也不太大的树，让莫问天一直心存疑惑。

莫问天又绕着大树走了两圈，忽然发现了这颗大树之上竟刻着一行字。说刻着并准确，因为这行字宛如纸张一般贴在树身之上。说贴着也不准确，因为这行字并不是写在纸上贴在树身之上。这行字似刻非刻，似贴非贴犹如漂在水中的木片一般浮在树身之上。

浮在树身上的这行字出现的也极为古怪。

莫问天第一次绕着这棵树察看的时候，树身之上并没有出现这行字。当莫问天绕着这棵树三圈之后，才发现这浮在树上的这行字。

每当我们看见自己认得的字的时候，都会张口念出来，这并非是向别人炫耀，而是一种习惯。这种习惯多来自于学堂中的学习。

莫问天也有这种习惯。只是莫问天的习惯并不是来自于学堂，而是来自于以前的家。

每当父亲写完药方之后，莫问天便大声念着药方，而母亲听着莫问天的口中的药材名给病人抓着药。

“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莫问天刚念出那浮在树上的字，整颗大树便剧烈摇晃起来。树身摇晃，树叶摩擦，发出的并不是簌簌的声响，而是钟鸣之声。

片刻之后，树身摇晃的更加厉害，树叶发出的钟鸣之声也越来越响，直到一声响彻了整个酉阳城的震天钟声传出之后，大树方才停止了摇晃。

此时的莫问天已被那震天钟响，震得瘫倒在地。莫问天见面前的大树停止了摇晃，树叶也不再发出钟鸣之声，方才站起身来。

莫问天起身之时，发现身后多出了一条甬道。

甬道并不长，看起来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而甬道的尽头却有无量的金光放出。

莫问天看着那无量的金光，眼中仿佛已经看见一座金山在等着自己。莫问天快步走进甬道之中，不多时便已走到甬道尽头。转眼之间，莫问天的身影便被无量的金光淹没了。

当莫问天的身影消失在金光之中，一扇石门随即出现在甬道尽头。石门出现的瞬间，一道金色光柱从石门飞射而出，冲入了夜空照亮了整个酉阳城。金色光柱出现的瞬间，石门和甬道一同消失在小院之中。

这一切莫问天当然不知道，莫问天更不知道此时的菩提寺已不再酉阳城，而在虚空之中。莫问天更加不知道的是菩提寺中多出了两个人，一个白袍僧人，一个黑袍人。

这一切的一切莫问天都不知道。即使莫问天知道，他也不在乎。

菩提寺不在酉阳城了，没关系。菩提寺能不在酉阳城中，它也就能回酉阳城中，这真没什么关系。菩提寺中多出了两个人，这更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多了两个人，这么大的寺庙多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何况这是两个人，又不是两只老虎。这就更加没有关系了。

莫问天最关心，最在乎的是那本应该存在的金山到哪里去了？

莫问天看着面前的三件东西，实在无法想象这三件东西怎么可能发出那样的金光，与那无量的金光相对应的不应该是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山嘛。

莫问天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莫问天低垂着头，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三件东西，彷佛再多看一眼，便连走到那三件东西身前的勇气都要没有了。

这感觉就像从来没中过奖的人，忽然中了特等奖，奖品却是一盒并不值钱的街边点心。绝大多的大多数人可能当场就会转身离去，更别说去领取奖品了。

从这方面来看，莫问天比大多数人都有勇气，勇于面对梦想破碎之后的现实。若说这世上真有幸运儿，那这幸运也是给勇士准备的。

莫问天伸手摸向其中的一个物件，片刻之后，面上便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这就好像中了特等奖的人发现那盒点心的里面居然藏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珍珠。

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样的词已不能形容出莫问天此时的心情了，但好在这样的心情多数人都能理解。毕竟黄粱一梦大多数人都曾经做过，梦醒之后有多失落，梦成真时便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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