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月酒坊

第六章 水月酒坊

夕阳早已落山，昏黄的天空也已变黑，明月便在这黑色的夜幕之下出现在世人面前，照亮着这漆黑的夜。

皎洁的月光落在水面之上，随即水面上浮现出一轮明月来。两轮明月上下相映，月光在水中也比别处明亮了许多。望着明亮的水面，不久后便会生出一种错觉，好似水中月照亮了夜空，空中月反倒成了水中月留下的月影。这种错觉不仅仅出现在水中月和空中月之间，也常出现在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身上。

此时离月娥和樱桃离去，已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勿忘斋中的莫问天看着桌上的两个食盒，呆呆发着愣，两个食盒仿佛成了月娥和樱桃的化身。

莫问天看看左边的食盒，又看看右边的食盒，直到腹中发出咕咕的怪叫，莫问天方才打开了两个食盒。食盒之中有麻辣鸡块、糖醋排骨、红烧鲤鱼、香菇炖肉、白菜豆腐汤还有一碗白米饭。虽然饭菜已凉，但莫问天吃的很香。

饭菜可口，肚子又很饿时，多数人都会吃得很香，但像莫问天一样边吃边说着怪话，还真是少见了。

“好香的炖肉，可惜比不上月娥的香味！”

“好嫩的鱼肉，可惜比不上樱桃的小手！”

“好甜的排骨，可惜没月娥的笑容甜美！”

“好辣的鸡块，可惜没樱桃的身材火辣！”

莫问天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自言自语，连连感叹，好似吃进肚里的炖肉、鱼肉、排骨、鸡块，配不上了他的肠胃一般。这饭菜是否真的配不上莫问天的肠胃，这就难以考证了，但莫问天没吃饱是真的。

莫问天看着桌上一扫而空的菜碟、饭碗，拍着肚皮，却没有饱嗝出来。俗话说，酒足饭饱，这若没有酒，这饭怎吃也是吃不饱的。

勿忘斋中没有酒，莫问天知道哪里有酒。要到有酒的地方就要出勿忘斋，出勿忘斋就要从县衙大门出去，从县衙大门出去就会让蔡县令知道。莫问天既不想让蔡县令知道，又想喝酒。对于别人而言这可能是件两难之事，但对于莫问天而言，这却算不上什么事。

旁人眼中的路都是由门而进或者由门而出，但对于莫问天而言，这世上还有一条路乃是翻墙而入或者翻墙而出。

对于习惯了翻墙的人而言，这世上是没有墙的。墙只对安分守己的人和围城内外认同规矩的人有用。莫问天习惯于翻墙，既因为他并不是安分守己之人，也因为他对这世上大多数的规矩并不认同。

莫问天小跑几步，双脚蹬墙，双手扒檐，熟练而又轻松的翻过了勿忘斋的围墙，来到县衙外的街道上。街道之上比起一个时辰之前莫问天刚进县衙之时，冷清了许多。街道上行人已经稀疏，偶有遇见的也是匆匆而行，行走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莫问天没有家，自然不必急着回家，也就不必急着赶路。

莫问天没有家，但是他有朋友。

因为有朋友，所以莫问天此时非常非常的得意。

得意的莫问天甚至走出了戏里大老爷的派头。

莫问天高高抬着头，鼻孔甚至能戳进别人的眼里，每走一步便要晃一下身子，显得极有派头。

得意的莫问天度着步子走到烟花巷，转过一个巷角来到百花楼后院，大声叫喊着李狗子的名字。叫喊了许久，并没听见李狗子的应答。

莫问天心中的得意，没了炫耀的对象，得意也就成了失落。失落的莫问天此时更想喝酒了，三步赶作两步，朝着巷尾的酒坊跑去。

酒坊之中，酒客尚多。

酒客多了，就会有醉酒闹事之人。

有闹事之人，就会有酒保现身。

这酒保可不是端茶送水的店小二之流，而是城中的泼皮无赖。而打架斗殴便是泼皮无赖最大的本事了，醉酒闹事的酒客刚把手中的酒碗砸碎，便被酒保三拳两脚打翻在地，随后便被酒保架着扔出了酒坊。

莫问天刚到酒坊门前，正好看见了这一幕。被酒保扔出酒坊的酒客，见面前有个人影，不分青红皂白，挥起拳头，便朝莫问天打去。

莫问天不急不忙将身子闪开，那挥拳打来的酒客，朝前踉跄几步之后，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莫问天进到酒坊，还未坐下，酒保便朝莫问天道：“天哥，几个月没见，这身手没见变强，性子倒是软了许多。方才那酒鬼，怎就不揍他几拳呢？”

莫问天朝酒保道：“花小六，你大哥花小五那条腿是不是好利落了，不知道能不能下床走路了。”

花小六道：“你……”

莫问天道：“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就给小爷拿壶好酒来。”

花小六道：“你要喝好酒，身上有钱么？”

莫问天从身上摸出十来枚铜钱放到桌上，朝花小六道：“这不是钱么。”

花小六拿过桌上的铜钱，道：“就这点钱，好酒是没有，烧刀酒倒是能来一壶。”

莫问天道：“烧刀酒就烧刀酒吧，你可别在酒里掺水。不然小爷就让你跟你哥一样在床上躺着。”

花小六听见这话，方才压下的怒火，重新烧了起来。花小六心中怒火熊熊，面上却是不温不火的说道：“天哥的名头，这酉阳城里谁不知道。若说谁敢在天哥的酒里掺水，那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身上拔毛，活腻了。”

莫问天道：“你知道就好。”

没过多久，花小六拿着两壶酒走到莫问天身前道：“天哥，这一壶酒是你买的。这一壶是我代我哥送给天哥的。

自从我哥断了腿在家休养了一段时日之后，便转了性子，也不再欺负老弱之人，更别提勒索钱财了。每日在家吃斋念佛，见到我就说，要不是天哥打折了他的腿，他也不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要我见到天哥，一定要表达一番谢意。

天哥，要是看得起我们花家两兄弟，还请天哥收下这一壶酒。”

莫问天道：“那一日，也是你哥下手太狠，把那李狗子打的都吐血了。我是出于义愤，方才动手打的你哥。如今你哥能浪子回头，是他自己的福气，和我没什么关系。”

花小六道：“看来这一壶上好的春风十里只能我自己留着享用了。既然……”

莫问天道：“既然是你们兄弟的一番心意，那便放下吧。”

见莫问天收下了那壶春风十里，莫小六心满意足的带着一张笑脸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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