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辞一怔,双眼微微张大:“你……你要跟我走?”
只是试想了一下便觉得心跳加速,因为他完全明白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和危险的决定,会为他招来多大麻烦!若不是为了去关外得到混元一气功,他也许早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终究林婴到底是公主还是罪臣养女,帝君为何要这样安排这些又与他何干?
可是……
“我跟你走不行吗?”林婴切切的追问道:“你不要觉得我从前是公主就会很麻烦,我……我不要你伺候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其实我再山上学艺的时候,经常背着点干粮进山采灵草,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左辞心底道,只可惜,你从前答应我的乾坤镜和符篆图共其余的法宝灵器只怕都不能兑现了……如今若再与混元一气功失之交臂,那我还陪你玩个什么意思?
但他表面却是微微一笑:“好!”
林婴激动得眼底都蒙了一层泪,竟扑到左辞怀里抱住他,轻声道:“谢谢你左辞……谢谢你!要不是遇见你……”
左辞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一僵,两手不知道该放哪,舒了口气道:
“殿下不必道谢,”他搬开她,微微泛红的面上透着些微难以言喻的愧色:“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啊,我很穷的,而且灵力浅薄,修为低微,很多时候恐怕护不住你……”他很快就要找个机会假装迫不得已的把林婴推出去,然后一走了之了,但临走之前戏要做足,绝不能让林婴看出来他有一丝丝的绝情,这就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然而他这些满口胡诌,林婴一字一句听得专注又认真,还一本正经的答道:“穷不怕啊,我过去十几年一文钱没花不照样过得挺好。”
左辞:“……”差点笑出声,就见林婴仍是一脸天真的模样继续道:
“至于修为别说是你,换做我或我师傅,跟外面这位也是比不了的,但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那么慌了,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谢家太自作聪明了,在云中君附近别说烧传送符,哪怕一点灵力的波动都会被他捕捉到,我亲眼见过有盗宝贼想缩地千里还没念完咒,就被他一掌打散了灵识,生生擒住……”
左辞关注的焦点显然不在逃跑上,他只琢磨如何能不着痕迹的绕过柳乘风,最好落在谢氏手里也尚有转圜:“能做你师傅定不是普通人,难道连他都不是云中君的对手吗?”
林婴摇摇头:“我师从苏水镜,主修炼丹术和医术,像什么定身术、传送术、和简单的招式都是为防采灵草时遭遇妖兽攻击,不得不练了点防身救命之法,跟正统武修没法比的。”
“药王苏水镜?”左辞心里一动,竟自古井无波的眼底生出一抹久违的热切来,忍不住仔细看着林婴,可很快反应过来这幅身体并不是本来的她,纵然明知不是时候,仍脱口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饴糖的姑娘!她也在药王门下学医……”
林婴闻言双眼一亮,刚要答话,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冲破窗棂将她一把抓飞出去:“左辞!”
惊呼声中,左辞扯她不住,却也随她之后跃至街面上。
可便是这毫厘之差的瞬间,林婴已被一片巨大的光束罩住,倏忽之间,便见周围风物旋转,天地皆变!
待灵光散去,已然现身在一处阴寒冷僻之所,林婴浑身一个寒颤,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又黑又冷?”说完发现,四周空旷安静,还隐隐回荡着自己的声音。
没人回答她。
七星一个火符飞出去,空旷的石室内燃起了烛台,火光蓝幽幽的,虽无风却闪闪灭灭,林婴望着四周厚厚的石墙,彷如一种千百年来不见天日的感觉,幽暗,阴森,她一双眸子小鹿般楚楚乱转,忽然看到正前方的石墙上,一头雄鹿头顶的鹿角化做一棵繁茂大树的浮雕图腾,双眼微微张大,脱口道:
“这是皇陵?!”
林氏开国先祖林隐鹿的图腾和旗帜,便是一头安详闭目的雄鹿仿佛在沉睡,又仿佛正陶醉花香,头顶上的鹿角枝叶扶疏,一只小小的云雀落于其上。
这个图腾林婴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见到就下意识的上前几步,跪拜下来,恭恭敬敬叩了个头。
七星道:“怪不得都传谢氏忠君爱国,家中女眷竟都如此知礼。”
话音方落,面前的石墙突然自转,林婴起身,就发现柳乘风双手一收,某种异象随之拢回双掌倏然不见,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待石墙翻开,一排向上的阶梯通往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他径自走入,仰视前方的景物林婴再熟悉不过,竟是凌敬国的皇宫!
皇陵入口及出入之法乃是皇家最高机密,都是历代先皇故去之前才会传给登基皇子与辅国宰相两人所知,想不到此生,林婴也能有幸得知这个秘密,还是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之下。
“请吧,献血虽疼,但效力皇家,为公为私,都是好事。”
七星低声劝了一句,林婴只得跟上,在她之后,帝陵大门倏然不见。
“你说的就是她吗?”林宴坐在高处的王座上,指着林婴,睇住柳乘风,脸上皆是一派陌生的冰冷。
“正是。”
林宴冷哼一声:“你可真会选人啊,这个妖女白日冒充公主夺舍,若非念及婴婴素来心慈,早该一刀砍了!”
柳乘风一怔,微微侧头,斜睨了林婴一眼。
林婴低下头,回想白日,的确冒失了,也许她若有机会私下里跟哥哥说话,他就不会不认自己了吧?可是,看看左近二人,会有这个机会吗?
林宴又道:“再说,此等禁术无有先例,你直接套到公主身上非但不敬,更加不妥!六道轮再怎么精妙也无人亲眼见过,你能操纵又是无师自通?柳乘风啊柳乘风,你哪怕在阿猫阿狗身上佐证了再过来,也算你对公主还有些愧悔之心!”
柳乘风低着头,静静听林宴数落完,才温声回道:“帝君,贫道并非思虑不周,而是此禁术,只有在头七之内施展方有效用,今日已经是第六天了,情势迫人,请容乘风,冒死一试!”
七星也深深拘礼:“帝君,云中君虽然参悟六道轮多年,却偏在此时福至心灵,通晓了导引纵运之法,岂非天意!更何况,这世上真有一位与公主八字相通之人被我们找到,若不试一下,难道您就不怕抱恨终生吗!”
旁边李大人一身重孝,躬身附和道:“是啊陛下,反正婴殿下已经归西了,即便试之无用,也不可能更糟了,万一起死复生,岂不是天大的眷顾和神迹!更是陛下之福,万民之福啊!”
林宴寒着脸,林婴偷偷看他,见他瘦了,眼底也有很浓的青影,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她一个眼神过来,但她心里就是觉得,哥哥是因为知道这是谁,所以才一定是很想拒绝的吧!可是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多人面前,他被逼得找不到理由。
林宴道:“柳乘风,你可知,在她面前杀人见血是为不详!扰她清梦是为不敬!”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硬挤出来一般,双眼燃烧出一抹熊熊怒火。
柳乘风则神色平淡,道:“取心尖血并无性命之忧,如成,不详之说自破。若不成,贫道甘愿领责受惩!”
话音刚落,又有张大人附和,也主张容柳乘风试一试这禁术,毕竟全真教地位尊崇,令人信服,还有几位大臣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似乎质疑什么又不敢贸下定论。
林宴脸现怒色,手指微微一曲,林婴甚至感觉到,一向端稳持重,高高在上的他,此刻已经恨不得撕开镇定的伪装,一掌杀了这帮七嘴八舌的朝臣,和来坏他大事的柳乘风了,此刻,对哥哥的心疼和体谅突然盖过了她满腹的疑问,终于脱口道:
“请恕臣女不从!”林婴噗通一声跪下来,乱糟糟的场面霎时一静。
“你说什么?”柳乘风道。
“臣女一向胆小……更何况剜心取血,岂同儿戏?诸位大臣请想!公主殿下生前最是仁善,她一定不愿见你们将这样残忍的禁术用在她身上的!”
林宴虽然仍是望向别处,此刻双手却微微攥紧,可是堂下的大臣们却不依不饶:
“你好歹也是谢家的女儿,你们家平日歌功颂德的时候多卖力,到取你几滴血,用你报效皇家的时候怎可临阵退缩,这般小气?”
“就是啊,云中君都说你死不了你还怕什么?”
“也就是你八字对上了,这要是我八字对上都不用别人动手!活下来那是造化,纵一死又如何?”
一个个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逼迫,林婴简直不忍淬听,心道平日也不见你们对我有多好,再度辩道:“可是云中君都未曾做过这种禁术,他说不能死就不能死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命就一条,万一真的死了,什么也换不回来了。”
“假如害小姐因此丧命,乘风愿当场自戕,以命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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