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去何从

下午温暖的阳光散入这尚未亮灯的屋中，只有在这一道道的金色光芒中，才能显出这屋内或扬起或飘落的尘埃。何林就这样注视着王悦许久，她背后那过门而入的阳光，就好像是天使降临的辉光一般拨开了黑暗迷雾，让何林寻到前进的唯一方向。

王悦想了想，而后郑重地问何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新光市？”

还未听完王悦的回答，何林立刻点了几下头，斩钉截铁地回道：“我非常愿意随你一起去新光市。”

对于何林而言，新光市这座城市自己虽然曾经听说过，却从未去过，这是一座如此陌生的城市，陌生到自己完全想不到那里有什么人或者事能与自己有关系，而现在答应和眼前这位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姑娘前去，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新光市——淮东省的一个地级市，因为矿产资源丰富而出名的一座新兴城市。

听到何林回答的如此之快，王悦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就继续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明天还是后天？”

“今天能走吗？我这里……实在是住不了了，或者……”何林吞吐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借住这两个词，生怕王悦因为自己说冒失而离开。

“今天怎么走？要走也得明天吧，等买了票才能走啊。”

“买票？不用买票，我们可以直接包车走。”何林看出王悦脸上显出几分忧虑，又听王悦说要去买票，知道她身上也是没有多少钱，又补充道：“钱我这里有很多，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立刻包车离开这里。”

王悦听到这里，神情一紧，暗思：这人说自己是行长，应该挺有钱的，还是先问问他身上带了多少钱再做决定吧。

“那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十万。”何林淡淡地说道。

这两个字着实让王悦心惊了好长时间，十万——一个她从来都不敢想地数字，在这年头寻常人家能有个一万都算有钱了，更不要说十万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过上多么富裕的生活，只是希望在这茫茫人海中寻得一份工作，有口饭吃就好了。而今面前这个男人要带自己过上如此奢华地生活，并且从此以后都可以不用在涞北——这个让自己辛苦打拼数年连个亲人都找不到的陌生城市生活，自己心中是千万分感激和兴奋。

这时的王悦已然是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那……那钱放哪了？银行卡里吗？”

“不是，在袋子里。”说完，何林指了指墙角处的一个大行李包，这也是几天来他从不轻易出门的原因，他快步走了过去，将行李包提到王悦面前，拉开内外两层的拉链，一把把崭新的红头票子就这样躺在两人面前。看到这满满一整袋的现金，王悦顿时有气无力地瘫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这可能是她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甚至以后也未必能见到的“景色”。

何林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与自己毫无交集，不过是昨天将自己扶回了住处而已，而此刻他竟然如此相信这个女子，将这大把的现金放在其眼前，莫不知人在外乡，钱不外露的道理？

一道信任之桥仿佛在两人之间瞬间架起，没有更多的言语，没有额外的举动，有的只有沉寂的空气。

思索良久，王悦本想再确认一遍何林的真实意愿，但是她已没有更多的理由去多想些什么，就顿了顿声音：“你……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先收拾收拾行李吧。等你收拾完，我们先回我住处，打包好东西再走，你看怎么样？”

“好好！那你先坐着，我三分钟就能收拾好！”

何林随身带来的东西并不多，除了电脑和几件衣物外，也就只剩下客厅里那装满现金的行李包了。在匆匆将衣物打包好后，何林拿出腰间的钥匙链，将它紧紧地攥在手中，注视这一整串叮叮作响的钥匙，心中又多了几分苦涩，随后心中一狠，他重重地将这些钥匙按在了床前的桌子上。

这似乎是一次告别，告别他人生的前26年。不管这26年他经历过什么，之前所有的事在这一声脆响后，都宛若云烟般散去了，至少他希望如此。

何林背着包提着电脑走出了卧室，看到王悦依旧在沙发的扶手处坐着，呆呆地看着那堆崭新的百元钞票，他这才想起王悦只是个餐厅服务员，见到那么多的钱会呆住也是正常。他走到那钱袋边，利索地将拉链拉紧，侧身对王悦笑了笑说道：“王小姐，我已经打包好了，走吧。”

看到何林在看自己，王悦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而后起身说道：“哦，好，先去我那吧，我也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咱们就走。”

二人出了巷子，转过几条街后，来到了王悦住的地方。

狭窄的弄巷间，几处滴着雨水，墙上的青苔也已经长的很茂密了，除了院子里的几盆花卉种着些油菜花，这里已经找不到更多的颜色。进了屋，依旧是如此，几近昏暗的光线，白炽灯灰色的亮度又让何林想起那天在江黎市吃饭的场景。

何林咽了咽口水，问王悦屋里有没有茶。

王悦一听何林要喝茶，一边回答他一边拿暖壶来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了桌子上。

王悦看了看何林，只见他把包都轻放在了地上，把电脑又放在桌子上。此时她突然想起应该先去找餐厅老板把上个月的工钱要一下，不然白白损失几百块，那才是真的傻吧。

“何先生，你先在此地等候一下，我有点事去趟餐厅，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那你先去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尽快回来，我担心时间太晚不好找车。”何林点了支烟轻轻说道。

见王悦已经离去，何林打开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包茶叶，放进了自己的茶杯里，倒满了热水，他心想：这人住在这个地方，还真是有些简陋，这王悦估计也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尚不知她心地如何，会不会向警察出卖自己，眼下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去饭店吃饭都怕被报警……

王悦这一去，让何林的心中是非常地担忧，甚至一度使他想要离开这里，但是何林还是清了清心，又点上了一支烟后，走出门来，看天空已是雾蒙蒙一片，想来今晚会有雨吧，此时他也不愿再多想些什么了，只盼王悦能尽快回来，然后收拾好东西尽快离开涞北市。

回到餐厅的王悦，向老板说明了来意，没想到老板却问：“王悦，你实话告诉我昨天那个男的付钱了吗？”

这一问，让王悦心中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她知道老板心中向来是瞧不起自己，这问的既有些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让人猝不及防，要是自己如实回答，岂不是留人话柄，说是我王悦为了一个没付钱的醉汉而辞职？要是自己说付钱了，那钱又在哪里呢？而钱还全都在家里放着，自己的手上哪里有这许多现金，这么一想，王悦心里暗暗叫苦，真是怎么回答都不好。

“老板，昨天那个人并没有付钱给我，他说他要赊账，麻烦您还是把我上个月的工钱发一下吧，我家里突然有些事情，因此要即刻回去。”

老板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从收银柜里拿出六百七十块钱，一边递给王悦一边笑着说：“王悦，那人没付的话，就算你这月工资抵了罢，也不用他赊了，你看怎么样？”

王悦一听，知道老板是在点自己，这个月都没干满月，老板本就不用发钱给员工，再因为老板也知道自己，在餐厅干了有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私吞过客人的饭钱，也是笑了：“行，那就把我这个月的工钱抵上吧。”

说完，王悦接过自己的工钱，转身离开了餐厅。

在回家的路上，王悦心想：餐厅老板这几年对自己其实挺好的，自己第一年在这里打工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苛责自己，虽然一开始有些笨手笨脚，却也不怎么责骂自己，在这里干那么多年，从来没克扣过自己工钱，自己早已经感激不尽了。临走前是该好好说一声谢谢的……

想到这里王悦心中突然有些不舍得，她也不知道回新光是不是正确的，这就好像是灵光一现，突然拍板就决定了一样，想着那么多年老板和老板娘待自己确实不错，甚至让自己又多了些感动，这时突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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