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明显亮堂了许多,可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街上就已经有身穿白衣,戴着面具的人们出现了。从最开始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像是流水一样慢慢出现在街上。“整合运动又在游行示威吗?”有人讥笑着,习以为常地聚在街边,或是透过窗户看着这场“闹剧”。
反正很快就会被军警镇压下去——有人甚至已经向切尔诺伯格宪兵队打了招呼,只为了好好享受着这些有着致命疾病的脏东西被执法者狠狠殴打的场面,他们也不会管感染者们会不会被捆起来流放到他们没有去过的乱坟岗,谁都知道被流放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当然,有钱赚那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和军警们交涉是极难拿捏的活计,一个搞不好自己也会被当成感染者被抓走。可协助官方抓捕感染者的赏金足够一个人享受好几天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生活,伏特加和啤酒应有尽有,哪怕不去工作也没问题——没有哪个小市民能够抵抗这些诱惑。再配合着上面误导性的矿石病宣传,什么被触碰到就很可能感染矿石病,许多乌萨斯人都无比期待能够揪出这些“害群之马”,而现在他们都从阴影下现身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聚集到了一起。
所有热衷于捕猎这些曾经的同胞(至少曾经和他们一样是个有完整权利的乌萨斯公民的感染者们),那些看到感染者被抓住后高兴地拍手叫好的民众们无一例外地沸腾了,甚至有的人家就连孩子都扬起了拳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感染者们被铐上手铐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也许是现在的皇帝想要把乌萨斯变成没有感染者存在的国家,这么看来,他的确做到了其中的一部分——只要正在前进着的乌萨斯皇帝稍微一转身,无知的群众就会像鸟群一样一齐跟过来。
不过现在可不是称颂那位皇帝的手段的时候。
“游行者”的队伍逐渐分散开来,但只要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街上已经被白茫茫的浪潮占领了;这些苟且偷生的感染者们挺直了脊背,他们的身影遍布在切尔诺伯格的每一个角落。
“*乌萨斯粗口*,你们是什么意思?”一个乌萨斯人正拎着公文包站在家门口,他所能看到的却是像是海浪一样无穷无尽地涌到街上的整合运动们。那群狗仗人势的混蛋宪兵怎么还不来,他一边磨着牙,一边对着眼前的人们大吼大叫起来,“*乌萨斯粗口*你们这群*乌萨斯粗口*!我上班要迟到了,你们能担得起吗?到时候你们就是在矿山里面挖个十年八年都不够还我现在耽误的时间能够挣到的钱!滚开!待会儿宪兵们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你不必再上班了。”眼前的面具人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已经生了锈的军用制式匕首,上面的刃看上去似乎已经很钝了,即便是用手指放在上面大概也不会出血。他没在意男人逐渐颤抖的双腿,饱含怒意的双眼透过面具上的孔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这位上班族。“噗嗤”一声,男人捂着被钝器洞穿的伤口砰然倒地,猩红的鲜血沿着砖缝慢慢晕开,形成一个方正又美观的图案。
“该算算账了,熊崽子们。”
像是打响了进攻的第一枪一样,整合运动们随着他的行动情绪立马高涨起来,东拼西凑的武器装备也全从伪装下取出来了;一时之间惨叫声响彻了切城的每个角落;数不清的感染者正从四面八方一步一步摧毁着切尔诺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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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甘得知整合运动开始暴动的时候,他正买完了种子急匆匆地往回赶的路上。那时他突然本能地感觉如芒在背,便一个闪身躲过了贴着脖子飞过去的破空声。他当时甚至还在想到底是谁没事儿闲的在切尔诺伯格这种严厉执法的地方恶意伤人,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他被谁用弩箭袭击了。
然后他看到了身后那个戴着白面具、正穿着一身白制服的人正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手中的弩机,然后视线突然停在了自己的方向。他应该是正在在和什么人交战,慌慌张张地扣下扳机却差点误杀了路过的自己?阿尔甘总感觉有些心情复杂。
和他身边的路标对照的话个子比较矮,那人应该还是个孩子……
是整合运动。不用思考就能明白到底是哪种状态才会有能够往弩箭里注入大量源石技艺这样能力的小孩子。说实话,整合运动能够做出起义这种事儿阿尔甘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前阵子乌萨斯挨家挨户抓捕感染者的烂事儿他也相当反感;和他一样隐瞒着感染者身份的人在切尔诺伯格并不少见,几乎所有能留在切尔诺伯格的感染者都尽力伪装成普通人在这座城里艰苦维生。
除了阿撒兹勒诊所的人以外都不能轻易相信,因为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要遮住体表源石,但是不要包裹得太严实,因为大多数警卫毫无道理可讲,即便是平民他们也可能当作感染者一起抓走。
千万、也绝对不要暴露身份,很多普通人会为了一点赏金把你的情报卖给军警们,丝毫不在意感染者们会家破人亡——反正都是些短命鬼,携带着致命传染病的脏东西——他已经听过太多人说类似的话了。
被抓走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也许是被关进了矿场进行没日没夜的体力劳动,也许是被流放到了北边的冰原上了……谁知道呢。在这座城市里,感染者们几乎只能从感染者的同伴那里得到些许慰籍。起身反抗压迫是迟早且理所应当的事情。
至于整合运动怎么对待平民,这关他什么事情?他们愿意宣泄,愿意让仇恨无休止地延续下去那就随便他们闹吧。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苏勒,赶得及的话再带上真理和达莉拉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他真想去帮乌萨斯军警,估计他们也不稀罕借助区区感染者的力量。
不过这么说来那孩子的对手应该就是军警啊宪兵啊之类的吧——他随意地发散思维,脚下的动作倒没有慢下来过。
阿尔甘担心的事情比他预想发生的还要早。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也就无所谓了。无论帝国是重获新生还是就此毁灭,眼下都需要付出这种程度的代价;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儿?他随手从大衣里掏出一根树枝,头也不回地接着向花店的方向跑去。
紧接着,连续的破空声自他的背后传来。
阿尔甘随手扔下树枝,一脚踏在地面上——紧接着树枝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在砖路上生根发芽,几乎转瞬之间便长成了三人合抱也未必抱得过来的巨树。
“咄!咄咄!”
阿尔甘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弩箭和树干相撞发出的声响。他从他正站着的粗壮树枝上又掰了一截枝条,然后沿着向外探出去的树梢直接从屋顶上走了。
只要能证明我是感染者,那数量庞大的整合运动也就没有向我攻击的理由了——他的想法大抵如此。实际上在场的整合运动们也确实看见了他徒手就发动了奇异的源石技艺,于是便不再去管他,转过头来接着对切尔诺伯格的复仇。
他是同胞,所以没必要拦下他。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切尔诺伯格内城(或者说上城区)附近,某个白发男孩放下了望远镜,他的右手轻轻搭在造型奇特的法杖上。
“浮士德,我们去找新朋友吧。”他说,“反正离天灾到来还有四个小时。”
被称为“浮士德”的黑发男孩沉默地把弩炮搭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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